赵楚楚和元慧进了广庆府最大的布庄时，遇上了康秀琬。
康秀琬戴着斗笠，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赵楚楚从她走路的姿势看出，她受伤了，且伤得不轻。
康秀琬也瞧见了她，下意识想要躲开。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赵楚楚开口道：“你伤得这么重不去大夫，腿会落下毛病的。”
康秀琬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侧首看向赵楚楚。
赵楚楚对上她目光：“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她对康秀琬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这个姑娘知道感恩，赵楚楚讨厌夏家也不妨碍她愿意帮康秀琬一把。
元慧也听到了，并且认出了康秀琬。
“你们进去里面吧，我自己挑就行了。”她很识趣地道，随即唤来伙计，“我两个朋友累了，先带她们进去歇歇。”
“好的元大姑娘。”
元慧这才小声对康秀琬说：“你跟她进去吧。”
康秀琬摇摇头：“两位好意我心领了，真的不用。”
“什么不用啊？”就在这时，一道让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女声插进去，紧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走过来，一把将康秀琬拉到身后，“你们是什么人啊？敢公然诱拐我家姑娘？”
“柳姨娘，那是元大姑娘，她只是跟我打个招呼而已。”康秀琬在边上低声道。
“元大姑娘？”那妇人听到元慧的身份，立刻就换了张脸，“哎呀，瞧我，都没能认出大姑娘来，冒犯之处，还请大姑娘见谅。”
康家敢跟夏家掰手腕，但绝对不敢和元家作对。
哪怕是元家的下人，在康家面前也是有体面的，更别说是元家大姑娘。
“大姑娘跟我们家琬姐儿是闺中好友吗？”柳姨娘一脸讨好，“琬姐儿你先前怎么不说呢？害我差点误会了大姑娘。”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康秀琬忍着内心的反感，平静说道。
柳姨娘冷哼一声：“我又没怎么出门，如何认得？再说了，出门前老爷千叮万嘱我要看好你，我自是得照着老爷的话去做，这玩意出了什么事，我也担戴不起不是？”
康秀琬并不想理会柳姨娘。
今天出门不过是被逼的。
“我跟琬姐姐一见如故，上次在诗文会还约好了改天邀请她来我家做客。只是这段时间我们家里事情太多，这才耽搁了下来。既然今天这么巧遇上，不如就今天如何？柳姨娘觉得呢？”
元慧知道赵楚楚打算帮康秀琬，就扯了这么一个借口。
要是换做以前，柳姨娘那是求之不得，甚至不要脸也要黏着。
但是今天她不敢。
柳姨娘迟疑地道：“可是老爷让我们早去早回，这万一耽误了时间，只怕是老爷会发火。大姑娘，要不这样吧，改天再让琬姐儿登门？”
“这都出门了，我也就想着在这里跟琬姐姐喝上一杯茶聊上几句而已，柳姨娘这都不愿意吗？”元慧加重了柳姨娘这三个字。
在大户人家里，姨娘不过是下人多了份体面而已，实际上连奴婢都不如，奴婢发卖还要经过官府呢，姨娘要送人只需要主人同意就行了。
就这么一个姨娘，竟然管到了正房嫡女的头上？
这可真是滑稽！
你说要是继母，还顶着母亲的名号，嫡女要孝顺，姨娘算个什么东西？
赵楚楚一直冷眼看着这柳姨娘，大抵能猜到康秀琬遇到什么事。
有个宠妾灭妻的父亲不是一般的悲哀。
康秀琬好歹还是夏松全的外孙女呢，康家都没放在眼里，可想而知夏成萱在康家过的什么日子。
“琬姐姐，我过些日子要离开广庆府了，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能见面了。”元慧望着康秀琬，“你上次让我问的那件事已经有眉目了，我看看到时候让人传消息到康家吧。”
“什么事”？柳姨娘竖起耳朵，“这里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但要是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你们康家呢！柳姨娘，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那要不进去？”
柳姨娘很想知道元慧到底要跟康秀琬说什么。
要真是什么康家秘辛，说不定她以后还能当个把柄威胁谁！
元慧见状，便抬脚进了布庄专门为贵客准备的休息房间。
柳姨娘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元慧啊地一声吸引了注意力：“那匹布的花样真好看。”
元慧指的花色，正是刚才柳姨娘看的。
“大姑娘也觉得好看？”
“非常好看，我过去看看。”
元慧起身走出了房间。
柳姨娘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见元慧走，她也跟着走了。
赵楚楚随即将门关上，走到康秀琬面前。
康秀琬将斗笠摘了下来。
赵楚楚额角青筋跳了跳：“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你别告诉我是自己摔的，这样的伤势是什么姿势都摔不出来的。”
康秀琬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赵楚楚微微皱眉，在她面前蹲下来，拉起她的裙子，腿上的伤更加的触目惊醒。
“你爹动的手？”她抬头看向康秀琬。
康秀琬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我只想救我娘，我没想到他连我也打了……”康秀琬浑身发抖，昨晚那一幕幕就像刚刚发生一样，她满心的恐惧和绝望，“今天一早，他逼着我跟柳姨娘出门，我……”
康秀琬说不下去了。
“那你娘呢？”
“我娘现在卧床不起。”
“他为什么打你娘？”
“喝多了，被姨娘怂恿的。”
“楚楚，我没事的，大夫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康家的事你不要插手了。”
赵楚楚挑眉：“你确定他们给你的找的大夫能治好你？你这腿不疼吗？还到处跑？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就当是我看不惯拉你一把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听话吧，我先给你好好检查一下，回头我会将药送你们家去的。”
“不用不用。”
康秀琬想也不想就拒绝。
“要是被他们发现，会连累你的，你说个地方，我让人去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