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光点飞入姚凌珂眉心后，云月颜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抹除记忆不太顺利啊。
不过这点小意外云月颜没告诉时清屿，反正她是动手抹除姚凌珂对他的记忆了。
但是出了点小意外，没彻底抹除，她也不好再动手再抹除一遍吧？
姚凌珂毕竟只是一个凡人，识海脆弱，可不能承受两次记忆抹除。
第二次抹除有可能会把人的记忆全部清除。
到时候一朝回到解放前，变成和婴儿一样的空白记忆，或者识海崩塌，直接变成傻子，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虽然没给姚凌珂清除完，但是也差不多了。
云月颜做了个收手握拳的动作，周围空间停滞了一瞬，剩余的无形能量被收了回来。
做完这些，云月颜伸手在虚空中一掏，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果子出现在她手中。
拳头大小的果子散发着莹莹绿光，温和的淡光充满了生机，仿佛一片刚抽出的枝芽。
“好了，我走了。”
云月颜将绿色果子随意地放在时清屿头顶，雪白的发丝被照得发绿。
时清屿原本还有些不舍的，一直到把果子从头顶拿下来后，脸上不舍的表情一僵。
好嘛，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盯着果子看了许久，时清屿突然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师父？”
停顿了几秒，无人回应。
时清屿眨了眨眼，再次问道：“师父，你还在吗？”
“……”
长久的沉默。
这次，他喊师父，真的不会再有人回应他了……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一时间，独自站在桥上的时清屿，身影看起来竟有些单薄孤寂。
以前，他身边总有人，有神秘莫测的师父，有看似清冷实则最心软的大将军姚凌珂，有一心为他的二哥时清玄。
如今，师父走了。
以他现在的模样，也没办法再回去与姚凌珂他们相认了。
突然从年轻人变成一个老头子，真的回去，他们还不得把他当妖怪给烧了。
“这应该就是有家不能回的感觉吧。”时清屿拼命挺直背脊，小老头一样低声嘟囔着。
抬手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绿果，这个果子与他在那片白色空间里，师父给他吃的果子不同。
如今手上这颗，晶莹剔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水晶雕塑呢。
之前那颗果子，他吃了身体的暗伤已经全部治愈了，体质都提升了不少。
当然，这提升的体质也只是让他比其他老人身体好一些，但还是比不过他年轻时候的身体素质。
“这颗果子吃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时清屿拿着果子端详了好一会，没舍得吃，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云月颜离开后的一周。
时清屿用身上剩下的钱，找人在埋葬士兵的山脚下盖了个茅草屋，自己种了点菜。
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是也不至于饿死。
他并未去打扰姚凌珂他们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在远处看看他们。
现在那些被他拨乱的命运线已经稳定了，不会再消耗他的灵魂力。
只是他的样子和寿命也只剩下半年不到的时间了。
——
最近姚凌珂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人。
每晚睡觉，梦中都会出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只是每次她都看不清楚这个人的脸。
“到底是谁？”
她能感觉到，梦里那道身影很熟悉，她应该认识那个人，甚至关系很好才对。
可是为什么在梦中总是看不清他的脸，连名字都想不起来。
姚凌珂坐在床边，擦拭着手中的佩剑，眼里露出了一丝迷茫。
若是她不认识梦中的人，又为何每晚都会梦到？
做梦很正常，梦到不认识的人也有可能。
但是连续梦到同一个自己明显感觉熟悉的人，那就很不正常了。
这个人自己在现实中绝对认识！
可到底是谁呢？
……
又是一个深夜。
姚凌珂从梦中醒来，盯着头顶的纱幔，久久没有动作。
“时……”有一个名字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像被堵在了喉咙间。
尝试了几次，姚凌珂也没能说清楚那个名字。
连续半月，夜夜如此。
姚凌珂眉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丝郁色，一开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的战事频繁，太过忧愁导致这奇怪的梦境。
如今她倒是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什么致幻的毒药，不然她怎么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看不清楚脸的人。
因为上次脱口而出的一个“时”字，姚凌珂后来还让人偷偷的去调查了时清玄两兄弟。
看看自己的梦是不是跟他们有关。
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
“将军最近怎么了？”
“不知道啊，看着倒像没睡好的样子。”
“眼底的淤青很严重。”
跟在姚凌珂身边的亲卫这几天每天都能看到大将军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
晚间，时清屿在河边洗衣服，偶然听到两个路过的士兵在谈论此事。
原本想去看看她，只是时清屿看着水中倒影的脸，轻叹一声，只能佝偻着背回家去。
几日后。
姚凌珂就收到了几支安神香，让医师检查无误后点上。
这些安神香都是时清屿根据医馆说的配方，亲自到山上采药自己做的。
做好后又托人送到了姚凌珂手中，就以边城普通百姓担忧将军保护边城辛苦为由，将安神香送给她。
点了安神香后姚凌珂果然没有再梦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了。
如此，有了时清屿的安神香，姚凌珂一连数日都睡得不错。
只是时清屿的身体每况愈下，一个月后，姚凌珂没有再收到那么合心意的安神香了。
看着空荡荡的木盒，姚凌珂愣了一下。
“没了吗？”姚凌珂不可避免地眉心微蹙，红唇轻抿。
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晚上睡觉前点一支安神香。
没有了安神香，姚凌珂果然又做梦了。
依然是那个周身笼罩在白雾中的少年，心底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每每卡在喉间。
从梦中醒来，烦闷间姚凌珂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小河边。
水中倒映着圆月，莹莹的月光随波纹缓缓荡开。
冷风吹得姚凌珂脑袋格外清醒，朦胧中，她好像抓住了什么丢失的东西。
“时清屿……我记起你了……”
低低的呢喃声随风散去，姚凌珂眼底一片清明。
模糊的记忆如雾般消散，清晰。
记忆中那鲜活炽热的少年郎清晰烙印在她的心间。
“为什么，我会忘记？”
姚凌珂眉头紧锁，想不通自己，甚至是身边的人，作为时清屿哥哥的时清玄，好像也忘了有这么一个弟弟。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不见了。
而大家也莫名其妙的忘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