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珏点了点头默许了他的动作，看着他亲手将泪滴甩到了桌子的正中央。冰封的囚牢在它停下的那一刻瞬间将它包裹，彻底隔绝了它与在场其他三人的关系。
“防止意外而已。”桑珏摊开手将冰层变得透明，在谢允怀疑的目光中珍珠逐渐从里面显露，“现在你可以继续了。”
“人类对于海妖的定义大多还停留在人身鱼尾，会用声音和外貌蛊惑水手然后分尸的海洋生物。这种印象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我们对自己的分类有别的看法。”谢允摊开手似乎要说一个很长的设定。
“在海妖看来，我们追随塞壬王的指引早在很久之前就降生在这个世界上，融入海洋内的每一种生物。所有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水生生物都是海妖的一员。而我这种类型用你们人类的称呼来说，应该被准确的称呼为，人鱼。”
桑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册，确实是人鱼。
“因为种类不同，在化成人形时也会有不同的样貌。越符合人类审美的鱼类变化时越容易成为人类眼中美丽的样貌。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被人类称为孔雀鱼。”谢允将略有些长的头发顺好摆在脑后，额顶的刘海因为汗水的缘故被他撸上去就没在下来，露出了他那双浅蓝色的眸子。
桑珏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们隶属于塞壬王，听从他的指示而行动。”谢允的眼神落在了桑珏手边的那本手记上，“哪怕不是本意，冒领了祂的名字也是会受到惩罚的。”
“那不重要，我只关心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桑珏对这段别的生物的历史并不感兴趣，这些东西等未来有时间可以慢慢消化，眼下更重要的应该是他们来到陆地上的目的。
按照姜行所说的，海妖在最近三年才开始慢慢渗透进人类世界，那必然是有其目的的。
“不清楚。”谢允摇了摇头，对面两人显然是对这个理由不满意，刀刃的寒芒和黝黑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之前就说了，我们受塞壬王的指引行事。王不需要对他的行为多做解释，我们只需要听话去做就好了，所以并不会多问。”谢允的嗓音已经开始有些沙哑，体内力量的逐渐流失让他肉眼可见的变得疲惫，连说话也开始有些困难。
“我只知道，祂的命令是让我们逐步进入人类世界。代替这里生活的人类。”
“那这只就是潜入失败，被阿特密斯抓到的厄运儿了。”桑珏点了点本子上的那个人鱼，和路安景对视了一眼。
“我去尝试联系裴轻殊，他应该能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路安景了解她的意思，尝试联系通讯那一头始终没说话的裴轻殊。
“联系不上，我们刚刚就一直在尝试通讯，但他始终属于失联的状态。”姜行听完了全程大概心里也有了数，和路安景一起开始尝试接通裴轻殊的通讯。
桑珏的视线重新落在手记上，桌上的冰牢瞬间破碎。从珍珠里一点点流露的力量让疲惫的谢允慢慢恢复生机，他小心翼翼的松了口气，抬起头。
原本应该认真在手记的桑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随后落在了桌子中央的珍珠上，忽然露出了一副嘲讽的表情。
果然，封存是对的。
谢允就像是一个脑袋被按在水缸里的人，短暂的被拉出来呼吸两口后又被摁了回去，窒息和新生的痛苦在他体内交织，原本美丽的脸庞上也露出了狰狞的神色。
桑珏快速整合了一下手记中的资料，手记里的这只人鱼是五年前被阿特密斯捕获的，比起海妖大规模上岸还要早上两年。
所以上面用的词才会是捕捉。
最开始的几页基本上都是负责研究的研究人员对于这只美丽生物的看法和描述，字迹不同应该是来源于不同的人员，他们对这只海妖的评价各不相同，从高高在上的角度落下 评判，善意和恶意交织在一起看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之后的则是一些实验的随笔，记录他当时看起来的状况。上面没有具体的数据，不过想想也是，一本手记怎么会有详细的数据呢。
只不过，那些实验光看描述就足以让人胆寒。
“塞壬的血很复杂，能从里面提取出剧毒和治愈两种成分。我们没有尝试过毒药浓度超过百分之五十时会有什么效果，不过光从现在的实验来看大概也是很可怕的结局。”
“只是这种浓度的毒血就可以让人的器官快速老化消亡，如果没有另一种提纯血液的治愈人类几乎是必死无疑。毫不意外的说他的存在就是人类最大的天敌。”
“毒血的事情出了一点意外。我们没有预料到他居然有那么大的传染性，被治疗了过后仍然会在体内残存三至五天。听说外界因此爆发了一场大疫病，还是全球范围的。但那又怎么样，塞壬还在我们手中，解药取之不尽。”
桑珏看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这里提到的大疫病桑珏有印象。那时候全部封城人人自危，没有人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被感染上那种奇怪的衰竭疾病，都在祈求着这场灾祸快点过去。
当时，也死了很多人。很多很重要的人。
“怎么了。”路安景看她这副样子不免有些担心，探头过来看了一眼。因为桑珏的指尖就抵在那一行，他一眼就看见了这个不是东西的话句。
“真恶心。”他小声骂了一句。
稀释过后的毒血似乎还有别的作用，但是被一笔带过没有多提。
实验还在继续，从血液上转移到了“塞壬”的肉体。他们将他的鳞片拔出测试硬度，将鱼鳍砍下测试锋利程度，甚至将它搬上了手术台取下身体内的零件看看和人类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难怪，难怪阿特密斯能提供出符合病人需要的东西，人鱼并没有束缚人类的血型和排异之类的东西，只需要接入就可以长成和原装没什么区别的东西。
“我们坚信，人类本身的身体是污秽的，各类的束缚将我们困在原地。唯有进化肉体才是唯一的出路。我们信奉新生的降临，赞颂新生的美誉。”
“人生苦短，血肉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