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钱逆案四
卫王府。
卫王府原本也是南京勋贵的府邸。张轩本意想将原魏国公府赐给袁时中，被袁时中力辞了。就换了这个府邸。不过，这做府邸虽然比不上魏国公府，但是也是雕梁画柱，精致十分。
李香君来求见。第一次根本没有进王府之中，后来李香君提了侯方域的名字，被传了进去。杨氏这才让李香君进来了。
李香君哀求之后，就要下跪。
杨氏连忙让人将李香君扶起来，杨氏本来就是大族出身，不过到她时候，家道中落，而今成为卫王妃，却是张轩这一批新贵之中，最能驾驭这种贵妇人气质的人，她端坐在哪里，不怎么说话，却有一种端庄的气质。
“侯夫人。”杨氏说道：“我姑且称你一句夫人，我在后宅之中，想来不干预朝政。侯世兄之事，我定然会派人问问的，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家王爷在家的时候，常常嘱咐我，他本河南一秀才，全凭陛下提携乃有今日，对朝廷决断，只有维护，不会徇私。你要是有什么别的事情求我，看在同乡的份上，也看在侯家与杨家交好。两家老辈也有情义。我能帮的都会帮，只是在国事之上，单凭陛下吩咐，我卫王府不会置词一句。”
“来人。”杨氏说道。
一个管家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行礼说道：“夫人。”
张轩将伤残的士卒养在府中，而今张轩登基，这一件事情几乎成为了风气，几乎所有的勋贵人家，都将伤残不能战的士卒养在府中当家丁管事。
杨氏说道：“你去陪着这侯夫人，去刑部问问。将侯世兄的案子问清楚。却不可借着王府的名义乱说话。”
这管家说道：“是。”
李香君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多谢王妃大恩。”
“去吧。”杨氏说道。
李香君在管家的引领之下，缓缓的退了下来。
李香君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大满意，但是有一点进展，却也是好的，之前凭借李香君的身份，连刑部的大门都走不进去。而今借了卫王府的名义，总算是能见一见侯方域了。
这也是好的。
杨氏送走了李香君，长出一口气，说道：“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都找上门了。当年爷爷在的时候，与侯家是有交情，但是太爷爷兵败下狱，两家的关系就淡了。”
“我这一辈，更是登不上他侯家的大门了。有什么交情可言？”
身边的婆子赔笑道：“王妃既然觉得没有交情，赔一封银子打发了便是了。”
“说什么话？”杨氏说道：“我不在乎名声，还不在乎老爷的名声？毕竟是同乡，能拉一把就拉一把。”“不过仅限于此了。”杨氏心中暗道。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要看杨氏说的轻松，在杨镐去世之后，杨家的境遇急转直下。杨镐与侯恂都是东林党，说起来，杨镐与侯恂的父亲，侯执蒲乃是一辈人。同时东林党一脉，关系很好。但是下面的人关系都淡了。
如果不是杨家跌落下来，也不至于将杨氏嫁给袁时中。
不过，也是杨氏嫁给袁时中，而今商丘杨氏在袁时中的提携之下，再次有兴旺之态，而当初如日中天的侯氏，分侍两国，而其中号称最为才华的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深陷牢狱之中。
在杨氏心中未必没有一丝痛快之意。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有说道：“王爷回府了。”
杨氏一听猛地站了起来，立即迎到前门，却见袁时中在前院落马，抖了抖披风上的薄雪，随即解下来交给小厮，有人将袁时中的战马牵走，还有一些将跟着袁时中的亲兵一一带下去安置不提。
杨氏已经数月没有见袁时中了，见了袁时中不由心中一动，欢喜出身，对左右说道：“快叫孩子们来见老爷，吩咐下去，准备好接风洗尘，这些跟随王爷大亲兵，一个个都不可薄待了。”
“夫人。”袁时中已经站在廊下了，说道：“这些事情，交给下面人就行了，半年没有见了，与为夫好好说说话。”
说着抓住杨氏的手，一并走进正堂之中了。
袁时中与杨氏的夫妻关系很好。
一来袁时中觉得杨氏出自书香门第，当时自己一个反贼，已经是高攀的不得了，自然爱惜。而且这么多年相互扶持下来，也觉得杨氏见识明决，在很多事情上给他很大的支持。
就如同坚决追随张轩，杨氏就是一向主张。
而今卫王的爵位，未必不是这个决定回报。
二来，这一桩婚事是张轩参与其中的，他即便是看在张轩的份上，也不要薄待了。
两人久别重逢，又见了家中的孩子，一翻欢喜自然不用提了。
入夜之后，两人床头闲话。袁时中忽然问道：“我来的时候，见一个女子出府，是何人，是你家的亲戚吗？”
杨氏顿时有些醋意，冷笑一声说道：“那是大名鼎鼎的香扇坠，李香君。怎么卫王爷可是动了心思？”
袁时中说道：“夫人，你说什么？我想要女人，勾勾手，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至于犯夫人的忌讳。找什么有夫之妇，只是她与咱家有关系吗？”
杨氏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作为一个传统的世家女子，对丈夫的很多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而且夫妻之间长期分居，袁时中身边岂能没有女人，府中的公子小姐，也不全是嫡出的。
她不过表明自己吃醋而已。
男人吗？你惯得太严是不行的，但是你如果一点不管，也是不行的，其中分寸拿捏却是一门学问，这位卫王妃堪称御夫有道。
“我杨家毕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李香君一妓子，却是攀不上的，不过侯家就不同了，他那个风流夫君侯方域，陷进钱逆案了。来求我。”杨氏说道。
袁时中一听，立即说道：“这一件事物，我家是万万掺和不得，如果是简简单单的案子，我未必不能陛下哪里卖个情面，些许面子，陛下还是给的，但是这钱逆案，关乎朝政，是陛下的一件大事，万万不可参与进去。”
“我岂是不知道轻重之人？”杨氏说道：“我不过派人带他问问消息，不管怎么说，侯氏在河南也是大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卫王的面子，也要好好招待。”
这年头的人都注重乡里，袁时中的基本盘大多都是河南人。同乡之情，还是要维护的。
袁时中听了，沉吟片刻，说道：“夫人，我有一件事情与你商议。”
杨氏见袁时中郑重非常，说道：“夫君请讲。”
袁时中说道：“这一次我准备留京。”
杨氏喜道：“留京？”
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他自然希望袁时中留在京师。但是她毕竟不是寻常女人，立即品出来不一样的地方，说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袁时中说道：“只是我有自知之明。”
“我本寻常一书生，机缘巧合之下，有而今的地位。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了。出征在外，即便是再有功劳，陛下那边又该如何封赏？我与陛下兄弟一场，不想让他为难。”
“再者，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实在不是什么名将之才，我如今打仗的本领，还是陛下教导的。一旦有失，我个人身死是小，连累陛下大计是大。既然如此，何不退上一步？而且，我看而今就是一个大好机会，能顺顺利利的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