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
一个愤怒的声音让陈统领侧身看了过去。
正对他怒目而视的，是一个穿着囚衣的中年男子，长须飘飘，很有文人气息。
“你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陈仁的眼中满是痛惜与憎恶。
面对曾经见面不识的兄长，陈统领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
陈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那一年的大雪中。
活下来的，只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今日天气正好，适合外出。
陈统领恭敬的等在门外，看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缓步而来。
“审理的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一应人证物证都已备全，如何行刑还请娘娘示下。”
安晴笑了一下，点点头，“随本宫进去看看。”
不知是这些人真的畏惧了，还是有别的想法，不过这一次他们再看到安晴的时候，很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只是，他们虽然不敢出言不逊，但一双双眼睛依旧充斥着仇恨。
“有这么多人？”安晴看着手中的名单，微微挑眉。
陈统领回复道：“因为宫门前哭谏逼宫被抓的有四十三名官员，此外妖言惑众，妄言宫闱之事的有三十三人。”
这些是被囚禁在这片牢狱的官员和有功名在身的士人，至于被他们牵连的家人仆役，那就更多了。
安晴皱着眉，看似有些不忍，而后说道：“行刑的人提前安排好，不要误了时辰。”
再等一等，就要过年了。
虽然那些无聊的传统在安晴眼中不算什么，但过年总归是个喜庆的日子，到那时再见血有些不太好。
安晴还是希望能够在今年之内，结束这些事情。
天牢之中一片哗然，这些人其实早已有了预感，但真的听到这样的话，依旧难以平静。
这也正常，毕竟他们要失去的是自己的性命。
“你没有资格这样做，死刑历来要经过三司审核，陛下亲自批准，不要说你只是个皇贵妃，即便是皇后，也没有资格决定前朝大臣的生死。”
一个蔡姓大臣抓住栏杆，愤怒而恐惧的叫喊着。
死于妖妃之手，而且是作为宣平年间的惨绝人寰之事，蔡大人知道，自己一定会因此名留青史。
在宣平帝杖杀了上谏的御史之后，他本该知道，去宫门前哭谏，除了能逼迫宣平帝服软外，也有可能收获一个暴怒的皇帝，还有随之而来的酷刑。
他本以为，他能够忍耐的。
以自身性命，换取一个名留青史的机会，换取家族的名声，无疑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但是，死到临头，蔡大人却又迟疑了。
和他有着相似想法的官员，在这里面并不少见。
有侍女接过安晴的斗篷，又在一旁铺设好地毯暖炉，奉上香茶点心。
安晴坐下之后，才轻笑着看了过去。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古怪的味道，“你和本宫要资格？”
“你确定要和本宫争论能不能这样做？”
“妖妃，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一定会遭到天谴的。”蔡大人气的脸色涨红。
见他出言不逊，身边的绣衣卫想要上前给这位蔡大人一个教训，安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管。
不少时候，安晴对将死之人还是愿意给一点儿宽容的。
而且，安晴亲眼看过了，这个世界，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太可能出现天谴这种东西。
“你们都称呼本宫为妖妃了，怎么还能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还是说，只许你们谴责妖妃，却不允许对方进行反击？”
安晴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那些人，觉得这些人的想法真有意思。
蔡大人本来在激动的说着话，但听到安晴的问题后，当下一顿，情绪不连贯，说话的样子就更显的丑陋了。
为什么这些大臣会觉得他们嘴里谴责的妖妃，不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其实，答案都在他们心中。
除了极其稀少的，真心实意的认为妖妃所为触犯法律，对天下不利的那种大臣。
很多大臣都明白，妖妃之称不过是他们的一把武器。
比起他们嘴上提到的，说什么为万民着想，为天下考虑，这些大臣的行动最终还要归结到他们的私心上。
“蔡大人，江南的良田好吗？”安晴笑吟吟的问道，眼中却不见丝毫暖意。
被安晴针对的蔡大人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安晴是在说什么。
安晴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这里的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不该死，但在安晴眼中他们全有取死之道。
“本宫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冤枉，觉得绣衣卫是在滥用刑罚。”
“你们中应该也有不少人想着，等数十年后，后人会给你们一个清白。”
“呵呵呵……”
安晴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清白两个字用到这些人身上，真的是玷污了这两个字。
被关在牢房里的大臣愤怒的看着安晴，如果不是不少人受过重刑，无力说话，恐怕早就怒斥出声了。
“妖妃，你不要得意，即便你能蒙蔽陛下，这天下人的眼睛都是明亮的，你不可能欺骗天下人。”
有大臣傲然抬头，忍着身体上的伤痛，在安晴面前显露他的不屈。
安晴问了身边的陈统领这个大臣的名字，然后低下头翻看手中的册子。
对于安晴的反应，有一部分人心中开始有了不妙的感觉。
“钱大人，对吧，本宫记得你。”
“二十年前，也就是你做官之前，你的家中只有一百亩薄田，但是二十年后，你的名下已经有了千顷良田。”
“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靠你的俸禄正当的买进来的。”
“哦，对了，前几日绣衣卫去你的家中查看，在库房中找到了数万两金银。”
安晴一边翻看手中的册子，一边列出了几个数据。
强忍着伤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骨气的钱大人，有些支撑不住，趴在了地面的稻草上。
他愤怒的看着安晴，两只眼睛都瞪的有些充血了。
不过，安晴能够感受到，钱大人的愤怒，并非来自于安晴列举出来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