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大学校园里，凤凰花开得正艳。谭若柔站在礼堂外，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在涌出的人群中寻找妹妹的身影。
\"姐！\"谭若忧穿着学士服飞奔而来，帽子上的流苏欢快地跳跃着，\"你来了！\"
谭若柔将花束递给妹妹，顺手帮她整理歪掉的领子：\"当然要来，我妹妹大学毕业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环顾四周，\"林嘉没来吗？\"
谭若忧的脸颊微微泛红：\"他...公司有事。姐，我们先去拍照吧！\"
整个上午，谭若柔举着相机追拍妹妹与同学们的合影。阳光下，谭若忧的笑容比手中的向日葵还要灿烂。看着妹妹自信地与教授交谈，和同学嬉闹，谭若柔不禁想起四年前那个刚入学时紧张兮兮的小女孩。
中午，她们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庆祝。谭若柔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毕业礼物。\"
谭若忧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简约优雅的女士手表。\"哇！这个牌子很贵的！\"她惊呼。
\"适合职场新人。\"谭若柔微笑着说，\"对了，我帮你联系了几家公司，下周二开始面试。最看好的是那家国际广告公司，他们创意总监是我以前的同事...\"
谭若忧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姐...我还没告诉你我的计划。\"
谭若柔的心跳莫名加快：\"什么计划？\"
谭若忧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传单：\"我申请了这个支教项目，已经被录取了。下个月就去云南。\"
纸张上印着\"乡村教育支持计划\"几个大字，还有一张山区孩子们的笑脸照片。谭若柔盯着那张纸，耳边嗡嗡作响。
\"支教？一年？\"她艰难地挤出这几个词，\"你从没提过...\"
\"我想等确定了再说。\"谭若忧的声音变小了，\"姐，这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大学四年我接受了那么多优质教育，现在我想把这些知识传递给更需要的人。\"
谭若柔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你知道那些地方有多艰苦吗？没有自来水，没有网络，医疗条件极差...\"
\"项目组会提供基本生活保障。\"谭若忧急切地解释，\"而且林嘉的公司是这个项目的赞助商之一，他说那个村子虽然偏远，但很安全。\"
\"林嘉？\"谭若柔猛地抬头，\"是他建议你去的？\"
\"不是！是我自己申请的！\"谭若忧的声音提高了，\"姐，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谁的提议。\"
餐厅里的嘈杂声突然变得刺耳。谭若柔看着妹妹倔强的表情，仿佛又回到了香港购物风波那天。只是这次，赌注似乎更高了。
\"若忧，我不是要干涉你...\"她努力保持冷静，\"但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很重要，关系到你的职业起点。支教一年后再回来找工作会很被动。\"
\"我不在乎什么职业起点！\"谭若忧的眼睛闪闪发亮，\"姐，这四年我跟着你学品牌策划，帮林嘉做咖啡企划，甚至投资你的工作室，但我始终没找到真正让我心动的事业方向。直到看到这个支教项目...\"
谭若柔放下餐具：\"我们回酒店再说吧。\"
回程的出租车上，姐妹俩都沉默不语。谭若柔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万千。她为妹妹规划的未来明明那么完美——进入顶尖广告公司，积累经验，或许几年后能加入她的小工作室...而现在，妹妹却要跑去偏远的山村？
酒店房间里，谭若忧迫不及待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姐，你看，这是我准备给孩子们上的课程设计...\"
屏幕上是一份精美的ppt，图文并茂地展示了英语、美术和自然科学课程。谭若柔不得不承认，妹妹做得很用心。但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忧。
\"若忧，\"她尽量柔和地说，\"我理解你的热情，但现实很残酷。一年后你回来，同龄人都有了工作经验，而你...\"
\"而我会有他们永远得不到的经历。\"谭若忧坚定地打断她，\"姐，你还记得我们在南京书店遇到的那位老先生吗？他说人生最珍贵的不是按部就班，而是追随内心的冲动。\"
谭若柔语塞。那次旅行中的对话，妹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需要你的支持，姐。\"谭若忧握住她的手，\"就像我支持你辞职创业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轻轻戳进谭若柔的心。是啊，当初妹妹是如何无条件支持她那个在旁人看来冒险的决定？而现在她却不能回报同样的信任？
\"给我点时间考虑，好吗？\"她最终说道。
那晚，谭若柔辗转难眠。凌晨三点，她起身来到酒店走廊，拨通了林嘉的电话。
\"谭总监？\"林嘉的声音透着惊讶，\"这么晚了...\"
\"若忧的支教项目，到底怎么回事？\"她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她没告诉你吗？那是她自己申请的。我只是在面试时作为赞助商代表出席，但我保证没有施加任何影响。\"
\"那些地方安全吗？\"
\"相对安全。\"林嘉谨慎地回答，\"项目点是我们考察过的，有基本医疗点，每周有车去县城。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确实很艰苦，没空调，经常停水停电。\"
谭若柔的心沉了下去。
\"谭总监，\"林嘉继续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若忧比你想象的坚强。这半年她每周都去农民工子弟学校做义工，已经积累了不少教学经验。\"
谭若柔愣住了：\"她...从没提过。\"
\"也许是不想让你担心。\"林嘉轻声说，\"就像她不肯告诉你，咖啡馆的工资大部分都捐给了那所学校。\"
挂断电话，谭若柔站在窗前，看着东方渐渐泛白。妹妹的世界已经如此广阔，而她还在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她。
天亮后，她敲响了妹妹的房门。
\"我查了那个支教组织，\"她开门见山地说，\"确实很正规。但我要跟你约法三章——定期联系，有任何不适立刻回来，还有...\"她深吸一口气，\"我送你过去，亲眼看看那个地方。\"
谭若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扑上来紧紧抱住她：\"姐！你答应了？\"
谭若柔感受着妹妹雀跃的心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答应有用吗？你显然已经决定了。\"
\"但我需要你的祝福。\"谭若忧在她耳边轻声说，\"就像我需要你相信，无论走多远，我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姐姐的小女孩。\"
谭若柔的眼眶湿润了。是啊，距离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信任。而她需要学习的，正是相信妹妹有能力做出自己的人生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