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东来点点头:“不错!朱楼把孙延召认作下一任掌柜,他师父山河剑公孙离又是朱楼的大供奉,朱楼也可以算半个自家,不去朱楼还能去哪里?”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聂不群捏了捏下巴,“你觉得朱家侄女真会同意吗?万两白银,就真不怕那群人把朱楼给拆喽?”
这时医馆的大夫过来了,聂不群让人给凌九抬到屋中诊治。很快白虹阁中也传来消息,汴河大街附近的巷子里死了很多人,其中一具尸体就是凌九的徒弟燕三回。
随后聂不群与聂东来,来到一张汴京地形图前。聂东来指着外城汴河大街说道:“爹你看,这就是方才出事的外城东南方向汴河大街,从这里要去内城的朱楼,最近的有三条路,分别是旧宋门和保康门,还有一条水路角门!咱们只需到这三条路上埋伏,就应该会找到他们!”
聂不群见聂东来如此的投入,沉默了片刻,说道:“儿啊,你也知白虹阁的规矩,白虹阁不是门派,阁主是不可亲自下场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聂东来一想到朱菡拒绝了聂、朱两家的联姻,一股火蹭的窜了上来,怒道,“爹!他们就是一群老顽固,这狗屁的规矩也该改一改了!”
聂不群长叹一声,知子莫若父,东来因朱家姑娘对那孙延召成见极深,显然想要在此事上压那孙延召一头。
“此事,爹不再参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有一点,你作为聂家人,不可以出手!若你能答应爹,白虹阁汴京的青霄、朱焰、皓魂、玄冥四路探马任你调遣。”
聂东来顿时大喜,这四路探马,说是探马,实则是聂家暗中培养的刺客。虽不合白虹阁的规矩,可大多分阁的阁主也都会这般做,上头无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身在汴京这样的大城,各种杂事很多,用外人总没有自己人趁手。
他本就想讨要皓魂一队,去封锁汴河的水路。这一队刺客各个都是江河湖海边长大的,水上功夫最是惊人。而青霄善侦查,朱焰善强攻,至于玄冥则是暗杀的好手。
不过若是朱楼的路线上只有自家的四路探马,事后聂家和白虹阁难免被人诟病,不如把消息放出,把水搅浑,大家同乐!
他喊来白虹阁内的管事说道:“韩叔,消息撒出去,就说佟掌柜的要去朱楼!还有把那孙延召的画像分发出去!人手一份。”
“是!少东家,方才东家说把四路探马交过来,您看看怎么安排?”韩管事毕恭毕敬地说道。
“好!”聂东来指着地图,“让皓魂封锁汴河内外城的区域,朱焰驻守在朱楼之外。青霄安排出去在旧宋门和保康门两路通往朱楼的路上,记住,只探不打,有消息回报!”
“是!那玄冥?”
“玄冥……去这里!”聂东来一指地图,直指向了孙府!“人到位不要动手,听我的指令!”
“是!”韩管事领命而去。
很快孙延召一行人前往朱楼的消息不胫而走。正在此时,朱楼之中,朱菡提笔写着下一期的《朱楼英雄志》,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有大事禀报!”听声音是朱楼的长老大管事。
“进!”
大管事推门而入,一脸急迫道:“姑娘,刚得到白虹阁那边的飞鸽传书,孙延召带着佟掌柜的来咱们朱楼的路上了!”
朱菡的笔停了下来,柳眉微蹙,“真的?就是昨晚那一万两的悬赏?”
“对,就是那个。事儿是千真万确,这消息白虹阁内人尽皆知。”
朱菡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才跟他说过后楼的事,想不到真就直接来了!”
“姑娘,这单接还是不接?万两白银的悬赏,咱们怕是顶不住啊!”
“接!为什么不接!打开门做生意,自古以来,朱楼都不会拒绝上门的客人。按照规矩,每日收取悬赏一分的银钱便是!”朱菡说罢,好像对此事也并不在意,接着提笔书写《朱楼英雄志》。
大管事又说道:“姑娘!还有一事,那聂东来好像接管了聂家的四路探马!怕是对孙掌柜的不利啊!”
朱菡手中的笔突然一顿,在纸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污点。聂东来此人心胸狭隘,却又偏偏诡计多端。
她抬起头,眼中隐含着一丝怒意,说道:“去!去请朱楼的三位大供奉!”
大管事略有些惊讶,心想自赵匡胤登基以来,朱楼还从未同时请三位大供奉出席。看来姑娘是铁了心,既是为的是朱楼的招牌也是为那孙延召的性命了。
朱菡的心中浮现出孙延召的样貌,喃喃道:“你还欠我二十万两没有还,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
蓬船低矮,孙延召和张洛坐一侧,佟掌柜的坐在另一侧。这船动起来后,说实在的,孙延召心中有些后悔了,这船的速度……也忒慢了。就好像个蜗牛一般在河面上爬着。
张洛见孙延召脸都黑了,问道:“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些慢吗?这要啥时候才能进内城!”
“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张洛喃喃道,“这样不也挺好,与你一同看着汴梁河景,真热闹,真美……”
初夏的汴河水色初肥,浮光跃金,一阵微风拂过,真是舒服极了,若不是在逃亡的路上,能在这慢悠悠的蓬船上欣赏着汴梁河景,度过一个美好的下午,确实悠哉游哉,好不惬意。
佟掌柜一脸忧愁,显然在担心妻儿,说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孙延召笑着安慰,“有姜供奉在,你就放心吧。”
佟掌柜的叹息一声,也只能在心中求神佛保佑他们娘俩安然无事。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不远处就是进入内城的角门子,船夫冲着蓬里喊道:“又是漕帮的,也不知在那检查啥呢,一个船一个船的拦住查看。”
佟掌柜的露出一丝担忧,小声道:“咋办?”
孙延召的目光冷了下来,“怕什么,几个漕帮的而已。你这张脸没什么特别的,剃了胡子,加上如今这身衣衫,除非是特别熟悉的,不然谁又能一眼认出你来?一会冷静些。我来说话。”
佟掌柜的点点头。
确实,佟掌柜的长相属于毫无特点,扔在大街上都根本找不出来那种,再加上这几日剃了胡须,好像年轻了十来岁,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除非是特别亲近之人,不然根本瞧不出来。
过了一会,这船到了角门,一个帮众拦停了蓬船,下到船上,低头猫腰,往里瞅了瞅,见是一对年轻人和一中年人,问道:“都哪里来的?”
孙延召拱手道:“这位大哥,我们是齐州人士,我爹带着我和妹妹来汴京游玩。”
那帮众拿着画像对了对,愣是没瞧出来他们要找的佟掌柜就在面前。
这角门是汴河枢纽,查的久了会造成拥堵,便是他们也不敢过分,也就下了船,拍了拍顶棚,示意船继续开。
蓬船摇摇缓缓进了内城。
众人悬着的心也算彻底放下了。孙延召也趁机来到船尾,站直了身体,伸了懒腰。可他却没注意到,堤边的一个手拿画像的年轻人已经看到了他。
与佟掌柜的扔到大街上也找不出来不同,孙延召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如同那黑夜中的萤火虫,鲜明且出众。
蓬船还没走出多远,岸边那冷峻的年轻人就脱掉外衫,露出一身鱼皮水靠,悄无声息的下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