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林牧舟的任何情绪，重活一世的林月浅心中都没有一丝波澜。
但如今她还没有力量去对抗。
所以当听到林牧舟叫她时，她立马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般，慌张的走上前，站在那对男女旁边，声音颤抖地喊了声“父亲”。
“这两人说是你小娘的表兄表嫂，你来认认。”
林月浅侧头看向那对男女，像是在极力辨认的样子。
好一会后，向林牧舟福了福身，紧张道：“回父亲，小娘极少向我提起外祖家的人和事，女儿，女儿不太清楚。”
华庭兰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你小娘是怎么教你的，自己的表舅父表舅母都不认得。”
一旁林云芊帮腔道：“大娘子行行好，四妹妹刚没了小娘，如何能这般在她心口扎刀，况且四妹妹已经说了，她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对表舅父表舅母。”
华庭兰顿时像被点燃的炸药，“你是哪根葱，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不过是一个妾室生的丫头，还真当自己是侯府的正牌姑娘了。”
“都是做人亲娘的，大娘子何苦当着我的面这般中伤我的女儿，事已至此，我认了，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大娘子有什么火都冲着我来，只是别伤害我的云儿。她有什么错呢，是我当初一意孤行，让她成了庶女。”
方知若边说边把林云芊揽入怀里，林云芊委屈地喊着阿娘，母女两人哭得梨花带雨，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看到她俩又来这一招，华庭兰的火更大了，直接甩开林星晚挽着的手，指着方知若大骂，“不要脸的东西，除了装可怜你还会什么，二十几年了，都不换点新花样吗？”
“原本就是你做事不周全，连讣告都不发给苏小娘娘家人，没有那样的金刚钻偏要去揽那瓷器活，才害得人家兄嫂连自己妹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方知若也不甘示弱，转身正面对着华庭兰，“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住大娘子的事情，大娘子要这般冤枉我，操持苏妹妹后事是老爷指示我去做的，我哪里敢不上心。”
“发讣告前我查问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苏妹妹家旁支的亲戚都细细查了一遍，确实苏妹妹家没有这对表兄表嫂。”
方知若跪倒在林牧舟脚下，“老爷，定是有人嫉妒我得了老爷的疼爱，有意陷害我，老爷不如趁早休了我，让我走吧，我贱命一条，没了也罢了，只望老爷看在礼儿和云儿都是你的亲生骨肉，日后多疼爱疼爱他们。”
林云芊听言也跟着跪到了方知若身边，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华庭兰冷哼一声，“最好是真心要走，届时我会大开侯府大门，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去。”
“大娘子你......”方知若被一激，哭得更加大声，大堂里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华庭兰闻声不耐烦道：“哭哭哭，西州发旱时就该让你去西洲哭一哭，好歹解个旱，做件好事，免得.....”
“我是死了吗！”
林牧舟一声大喝，把堂上的人都吓了一跳，方知若和林云芊也立马停止了哭声，连抽泣都不敢。
林月浅暗暗看着她们两人，心里想这眼泪还真是收放自如啊。
以往这种场面她母亲都会叫她离得远远的，如今亲自在场经历了一两次，也就明白了为何出身和地位都不如华庭兰的方知若，竟也能和出身好又是侯府嫡母的华庭兰抗衡。
林牧舟看了看，见她依旧是一副笔挺高傲的模样，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柔弱不禁的方知若，本想着让她起来。
可想到他多年费劲心思维持的侯府的好名声，如今却被传得不堪入耳，心中怒气难消，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到底是谁干得好事。
于是他看向那对男女，眼神像是淬了毒的箭，声调平缓，却字字压迫道：“你们二人今日最好说清楚，到底是因何缘由要在我侯府门前如此蓄意滋事，若有一句假话......”
林牧舟挺直身躯，下巴微抬，睨着那对男女，“乱棍打死。”
林月浅嘴角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像是等到了想要听到的话一般。
而那对男女顿时身体都软了，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不住地往外冒，他们原是听说安平候最是温和良善之人，万没有想到狠起来也是如此决绝之人。
那男人已然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对着林牧舟磕了好几个响头后，急切道：“侯爷明查，我二人只是中州城外一户农家，欠了一身赌债，刚好，刚好......”
那男人看向华庭兰，对上华庭兰凶狠的眼神后，眼睛一闭，一咬牙继续道：“刚好碰上一个男子说是侯府大娘子找，要我们二人假扮侯府小娘兄嫂，在侯爷面前诬陷方小娘办事不利，事成之后给我们一笔钱，是以我们二人才会.....”
华庭兰心头一惊，险些站不住，立马又站直了，指着那男人大骂，“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陷侯府主母！是嫌命太长了吗！”
方知若抓紧机会，哭诉道：“大娘子好狠的心啊，自大娘子入府以来，我一直对大娘子敬重有加，大娘子为何要如此害我？”
“若我真的是无意间真的冲撞了大娘子，大娘子要怪罪我，让我一人受着便是了，苏妹妹一直温顺谦和，对大娘子也是逆来顺受，大娘子何苦连她最后一程都让她不得安生，连带着还毁了侯府的好名声。”
“你给我住嘴！”
华庭兰恶狠狠地盯着方知若，下一刻却感受到林牧舟传来的凶狠审视她的眼神，吓得她身子一颤，险些要摔倒。
她身后的林星晚在听到那男人指认华庭兰时便不可置信地怔在了原地，感受到华庭兰身体偏过来的重量，才回过神急忙扶住，面色难过又沉重。
华庭兰急切地解释道：“官人莫要听信这市斤小人的谗言，我，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就为了，为了对付一个小娘呢。”
林牧舟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虽然心中也已认定这一切都是她的做的，但为了再确认一番，也为了让她无话可说，于是又向那对男女问道：“所以真的是大娘子让你们假扮侯府小娘的兄嫂，又指使你们来侯府大闹葬礼？”
“我没有，官人，我只是......”华庭兰急忙接话道。
“没问你！”林牧舟朝着华庭兰大喝一声，随后又盯着那对男女，“你们说，如实回答。”
那对男女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后，其中女人开口道：“不是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