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愕然抬眼看向她。
“我也知道，你心里，还有林三姑娘，”江菀温柔一笑，“我不会要求你要忘了她，你和她的过去我可以不在意，我想跟你说的是，”
她顿了顿，长舒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心悦于你，很早很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我心里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说完后便忐忑得等着齐泽的回答。
她是江家嫡女，从小千尊万贵，对于任何事物从来都是从容自洽，天生就带着优越感。
唯独在他面前，竟偶尔也会生出卑微的感觉。
齐泽因为她的话，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会在狩猎场上求娶她，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少女情怀是她想藏都藏不住的。
一开始他选择了视而不见，一直像妹妹般对待她，想着时间久了，这份感情也就淡了。
后来林星晚找到他，向他说明了林云芊是被害死的，当时毫不起眼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去对抗在朝中势力庞大的林牧舟，和当时得三皇子庇护的林月浅。
因为自己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他的身后没有任何势力，他明白江皇后对他再好，也不是他的亲娘，他的身份也永远不可能与齐钰持平。
所以他选择藏拙，他觉得只要自己不争不抢，安安分分地当好无能的大皇子便能安稳一身。
可他却因此失去了心爱之人。
林云芊走后的无数个夜里，他都在想，若是他一开始便不畏首畏尾，为自己争取功名利禄，是不是就能早早地把林云芊娶回家，是不是林云芊就不会被害死。
所以当他决定利用江菀的感情，娶到江菀，拉拢江家势力时，他便开始放开了手脚，从江家开始，将朝廷上的官员，逐个攻破。
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有错，可就在刚刚，听到江菀说的那些话，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卑劣无比。
他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匆匆地接过酒杯，粗鲁地跟江菀喝完了交杯酒后，走到桌前放下酒杯，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先歇着”后，便从江菀面前逃离了。
直到齐泽离开好一阵后，江菀才回过了神，感觉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摸，不知自己何时流的泪。
......
逃出婚房的齐泽放慢了步伐，在府中漫无目的踱步。
今夜是十五，腊月寒冬难得见到如今夜那般圆而亮的月亮，齐泽凝望了月亮一会，想到那句“花好月圆人团圆”顿觉嘲讽。
他回头望向婚房方向，想了想，还是觉得晚点再回去，便转身去了书房。
他原本是想去书房看点书，想着调整心神也好，打发时间也好，刚一推门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齐泽微蹙着眉头，抬手在鼻尖挥了挥，试图赶走这刺鼻的味道，正心生疑惑是谁在他书房喝酒时，便听到一个男人警惕的声音响起：“是谁？”
齐泽踏进书房，便看到书房右侧榻上，江珩一只脚在地上，一只脚弯曲在榻上懒散地坐着，他搭在膝上的手还拿着酒瓶，整个人醉醺醺的。
见是齐泽来，他放松了警惕，笑道：“大皇子？哦，不对，”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些嘲讽，“慎亲王”。
齐泽掩饰着自己的不悦，但眼中仍留着一丝嫌弃，走到他面前，“这样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齐泽这话让他怒气立马上来，“怎么？我爹要管我，你也要来管我？”
齐泽顿时明白了他为何独自在这喝闷酒，他在婚宴上故意刁难的林柏川和傅云深的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在乎。
不在乎江珩闹了他的婚礼，也不在乎江珩与林柏川之间的恩恩怨怨，是以也由得他们去。
虽然眼下看似他与江家的关系较为亲密，可他知道比起江珩，林柏川才是人才，即使现在没有为他所用，不代表日后不会，因此他也不愿因为江珩而得罪林柏川。
可他不在乎，不代表江老将军不在乎。
自从他与江菀的婚事定下，通过这些时日与江家的往来，也摸清楚了江老将军是个什么脾性。
江家几代都出皇后，再不济的也是贵妃，江家的地位，兵权也是因此得来，是以江老将军一直有意让江菀嫁给齐钰，等齐钰成为储君，成为皇帝，好延续江家的风光。
江老将军是高傲的，同时也是自卑的，他深知自己的能力不足，可偏生唯一的儿子也是如他一般能力平平，因此在女儿还没有成为齐钰的王妃前，他只能保证不出错，保全江家。
偏生江菀又答应了自己的求婚，他想通过江菀成为皇后守住江家地位的梦便破了。
而这个儿子又是个自大的，仗着一次胜仗得了皇上的赏识就开始目中无人，已经在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如今皇子与亲妹妹的婚礼上也如此不管不顾，可不就是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一番吗。
江珩见齐泽不语，以为他也是在想着要怎么责怪他，猛地站起，不料脚步一虚，差点摔倒。
齐泽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可对于他这种烂泥扶不上的样子实在是不耐烦。
他按下心中不悦，“你若是不想回去，我便让人收拾一间屋子给你。”
江珩大手一挥，“不用，老子有的是地方去。”他顿了顿，随后盯着齐泽，“你别忘了，你有今天，是老子劝我爹同意让我妹妹嫁给你，虽然西洲夷族一战，是你给我出的主意，但你我之间，我才是老大。”
他这话让齐泽掩藏的嫌弃又多了几分，当初他向晟文帝求赐婚时，便已知晓，江老将军会是最大的阻碍，于是从江珩入手，给他分析利弊，让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江珩如他猜测的一般，只有鲁莽没有脑子，当即就同意了合作。
但现下他已经是亲王，在朝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江珩这样的人便成了他的阻碍。
他实在不是一个能共谋天下之人。
既如此，舍去便是了。
思及此，齐泽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们之间自然是大哥你说了算的，只是大哥想要让林柏川付出代价，他的软肋，你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