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朴挡在皇帝身前，已横刀相对，站在勾月对面。
两人之间不只隔着这场寒雨。
“我若要杀他，你就要杀了我？”勾月问道。
“是。”
勾月自嘲一笑，原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件这么伤人的事儿，“你可是我这几年来，交到的唯一的朋友，连你也要为他卖命，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够了，你走吧。”纪朴不忍看她。
“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人就是他了，可你和阿渊，一个舍命相护，一个为他出谋划策，他到底凭什么？”
纪朴将默毒扶了起来，“陛下，下官送你回宫。”
他只是摇头，待自己站稳，对勾月道，“刺得挺准，跟我当年射你的地方一模一样。”
“午夜梦回，从未忘记你是怎么背叛我的。”她道。
“既然有机会，你就该杀了我。”
“杀了你，你的清剿计划就会停止？”
默毒看着她被雨水冲刷过后更明亮的眼睛，微笑中暗藏杀机，“不会，只会更快。”
“说罢，你要如何才肯停止。”
默毒捂住自己正在淙淙流血的伤口，“停止？未雨绸缪等待的不就是这一天？”
“你是要赶尽杀绝？”她道。
“是他们先逼我，燕人当年对楚人施行惨绝人寰的灭族征伐，我登基之后甚至没有追旧账，算是我宽宏大量，可他们现如今不肯安生，联合若枝那群牲畜想要我不能高枕无忧。既然他们出手了，我难道坐以待毙！”
勾月剑指他的喉咙，“你应该清楚寻常堂和我的关系。”
“你是指他们与你一个姓氏？”
“他是我舅舅，是我母亲的兄长，你与他为敌，便是与我为敌，哦，我忘了，我们早就割席反目了。”
默毒忽一把握住了她的剑锋，对于她指向自己很是不满，“是你要与我为敌。”
“既是如此，我们便各凭本事吧。”勾月道。
纪朴夹在其中，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果真要帮寻常堂与若枝人勾结，侵扰中原？”默毒迫问。
“我从未想过要中原再起兵戈。”母亲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她不想搅乱清宁的中原之地，燕楚的战争好不容易平息，若枝人再横插一脚，天下只会更乱，“如果不是你要将太氏一族斩草除根，我压根不会管你的闲事。”
“太氏一族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勾月听罢忍不住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等她笑完了，才缓缓道，“他们是我的亲人，你算什么？”
默毒道，“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母亲被害之后，你不要忘记是谁帮你报仇，让你手刃仇敌，又是谁让你能光明正大入军营，以军功立朝堂。说起来，我才是你的亲人，是我救你，我护你，你能活着长大，你心中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
勾月最是厌烦他提及这些，口口声声尽是他对她的恩义。
“寻常堂里头都是我的家人，身上流着同我一样的血，我不会坐视不管。”
默毒道，“你身上流的是楚人的血，他们是燕人。”
勾月道，“是你忘了，我一半是燕人，一半是楚人，而我是自由的，我想要做楚人就做楚人，想要做燕人就做燕人，显而易见，比起楚人，我更应该做燕人。”
她将剑插在地上，剑柄前后摇摆，“告辞。”
默毒忍住伤口带来的疼痛，叫住了她，“你当真想要救太氏一族？”
勾月脚步不停。
“只要你能阻止寻常堂和若枝人勾结的计划，我便既往不咎。”
她转过身来，“这算是条件？”
“取决于你怎么决定。”
“好。”
“二月十三，中原门派会赶往若枝王宫，商议如何侵入中原，若你摧毁他们这次联盟，寻常堂，我不会追究他们弑君一罪。”
“其余门派呢？”她道。
“十二卫将灭尽这些生出异心的门派，重塑中原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