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文话未说尽,李承乾便恍然大悟般,猛地一锤手心:
“某明白了,你俩的意思是...褚彦甫,或者说其父褚遂良,这些年来一直在暗地里做贩卖玄甲、弓弩的罪事,只是办事谨慎,不曾留下蛛丝马迹。”
“而自韦家暴露暗中藏甲后,百骑才开始重视此事,详细查起军器监的出入库记录,并排查了近两年的遗失、损坏信息。”
“按这个说法推测,褚彦甫也是最近才得知此事,并逐渐接手重任。”
“只是因为经验浅薄,不小心走漏风声,并被百骑记录在册,汇报上来。”
李斯文的想法与李承乾大差不差,点头赞同道:
“没错,也不用管褚彦甫是怎么暴露的,先让百骑抓回来审审就知道了。”
反正...褚遂良和他们这些太子党不是一路人,再加他已经投效到蜀王李恪的麾下,双方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政敌。
如果真能借这个机会,给蜀王党一个惨重教训,他们何乐而不为?
“二郎...某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为好。”
王敬直急忙开口劝阻,试图打消李斯文这个过于冲动的想法。
打狗还要看主人,褚彦甫位卑言轻,但他爹褚遂良却不能忽视。
虽说只是个从六品上的起居郎,但能多年来常伴君侧,就足以说明,这人深受皇帝宠信,不能擅动。
若是没有确凿证据,只凭臆想就将之捉拿归案...
真抓对了那还好说,他们怎么也算得上是将功抵过,皇帝更不好降下责罚。
但若是抓错了人,褚遂良再来个以死直谏...呵呵,那就轮到他们几个屁股开花,太子也别想逃的那种。
“嗯...敬直所言在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哪怕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褚遂良这人也不能轻易得罪。”
见王敬直脸上为难,李斯文也就想到了这点,又提议道:
“那不如这样,咱们先通知李君羡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褚彦甫。”
“同时吩咐百骑,详细彻查此人近期行踪,何时、何地与何人见过面,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上来。”
“然后咱们再用这套关系网,一点点的顺藤摸瓜!”
之所以不直接抓人,主要还是因为没有决定性证据。
但等之后,抓褚彦甫一个人赃并获,那就算他爹去找陛下磨破嘴皮子,也救不了他家好大儿!
思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办,王敬直奋笔疾书,派人送信通知李君羡后,李斯文便再也撑不住,长长打了个哈欠。
短短两天时间,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是将他前段空闲积攒下的精力燃烧殆尽,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
将兕子调整个位置,李斯文摸了摸正在作妖的五脏庙,眼神颇为不善的看向李承乾:
“高明,你还在那傻坐着干嘛,没瞧见某和敬直,已经快饿到站不住脚了?还不赶紧去趟御膳房,寻些吃食犒劳犒劳某俩!”
闻言,王敬直抬手捂脸,实在羞与为伍。
真是活得久了长见识,他是万万没想到,私底下,李斯文与太子殿下竟是这般相处模式。
臣子没个臣子的自觉,趾高气昂,太子没有太子的威风,唯唯诺诺,简直是倒反天罡。
李承乾哆嗦嘴皮,自认理亏。
他俩在凉亭里头脑风暴了一个多时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挤不出来,自己却在旁边闲着发慌,也不知道端个茶送个水...
怎么说,都有点对不住兄弟。
无奈失笑一声,拄着手杖起身,欣然点头:
“好好好,那斯文与敬直两位大功臣,便在此稍作歇息,某去去就来。”
一步一顿的刚走出大明宫,李承乾迎面便碰上了妹妹长乐,见她一袭赭红襦裙,步步生风,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女。
还没来得及问候,一股肉香便扑面而来,李承乾皱眉思索半晌,便指向人群末尾的铁架:
“长乐,你这是...”
长乐扭头看去,而后有些好笑的回道:“还能是什么,烤全羊,襄城大姐来看望母后时送的,让我拿来慰问彪子。”
李承乾顿时明了,应该与进宫探望母后的南平般,襄城也是被她家驸马萧锐请来的探子。
至于目的...一闻到那股,只在滨河湾闻到过的茱萸辛辣味,他就知道,这只烤全羊分明是出自宿国公府!
“原来如此,襄城是被侯杰他们拜托着进宫,来打听李斯文的处境如何。”
“若是长乐坦然收下这只烤全羊,那就说明李斯文的处境不坏,至少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已经关押在大理寺。”
“反之,侯杰几人就要着急请来家长,看看能否将斯文保下来。”
就在李承乾小声嘀咕时,心系情郎五脏庙的长乐,已经带人绕过他了太子,朝着大明宫方向赶去。
昨夜遇刺,小兕子却兴奋的一宿没睡,拉着她和安定聊到天亮,算上今天补回来的觉,应该也快醒了,正好睁眼就赶上吃饭时间。
“长乐?你怎么这个点儿才来,不是说去御膳房拿来晚膳么?”
在李斯文的幽怨注视下,长乐好笑将他脑袋搂入怀中,解释道:
“碰巧遇见进宫的大姐,便被她拉进延思殿,陪母后聊天解闷。”
两人无视王敬直,耳鬓厮磨时,处于梦乡的小兕子拱了拱琼鼻,而后猛地睁眼,欢呼一声:
“是烤肉的味道,太好喽,今天吃烤肉!”
李斯文两人不禁失笑,这小丫头鼻子也真够灵的,明明烤肉架离这边还有几十步远,前一秒还在打鼾,后一秒就被馋醒。
长乐扫视凉亭里散落的文本,弯腰接过一脸期待的兕子,点头笑道:“睡够了?那就去梳洗,然后等着吃饭。”
小心将晋阳放到地上,扭头嗔道:
“彪子你领着兕子去殿里梳洗吧,我要收拾收拾这里,真是的,都快没了落脚的地方,你们还能安稳呆下去,实在邋遢!”
李斯文摸着鼻子,与王敬直相顾无言,辩解道:“这...不是忙着正事来嘛,一不留神就这样了。”
捡起文本堆放一起的长乐,忍不住的凤眸一白:
“行行行,你总有理行了吧,快去梳洗吧,没见兕子已经馋得口水直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