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诚目测了一下，感觉要抬头50度才有可能完整瞻仰到眼前这位存在的脸。
胡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这就是白超雄，一个光是坐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纯粹物理压迫感的男人。
“冷静！冷静！
“来了？”
白超雄开口了，低沉、雄浑的声音。
“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一张椅子。
何诚僵硬地挪过去坐下。
“你找我有什么事？”
“白叔。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云曦的事。”
白超雄拿起旁边桌上一个茶杯，喝了一口。
眼睛一直没离开何诚。
“是这样的，”
何诚进入预设好的“忧心忡忡但绝对可靠的好男友”模式。
“白云曦她最近...压力太大了。”
“您也知道，她兼顾学业还有直播，挺不容易的。再加上...嗯，家里这边的一些期望...”
他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超雄的反应。
“我...我有点担心她...”
“我怕她再这样下去，会...会撑不住，有时候我看她直播，都觉得她笑容很勉强。”
“所以我想，能不能...让她暂时离开一下现在的环境，比如出国散散心，调整一下状态？就当是...放个假，旅旅游。”
“不然的话...”
何诚在声音里注入更多沉重感。
“别说将来能不能承担起那些重要的责任了，我怕她...她会先一步垮掉。甚至...”
何诚没把“自杀”两个字说出口。
如果连用女儿可能崩溃都无法触动这位父亲，那再考虑要不要把话说得更绝。
白超雄听完，没立刻给反应。
这沉默...比刚才直接的威压更磨人。
就像是游戏里boss读条放大招一样，每一帧都是煎熬。
“我还以为，你今天找我是来谈日月教的独特见解呢。”
他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压力大？那就别干了。”
“直播那种东西，对白家，对我们要做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停了，自然就没压力了。”
“不行的！”何诚说道。
“为何不行？”
白超雄反问。
“既然让她痛苦，为何还要继续？”
“不不不，您误会了！”
何诚赶紧摆手。
“白云曦最喜欢的就是直播，这怎么能停呢。”
“我当然知道这是她的爱好，但既然会带来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何诚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切换策略。
既然卖惨路线走不通，那就试试画大饼路线！
“是这样的，白叔！”
“白云曦的直播，不是简单的爱好，它...它是有意义的！”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胸有成竹。
“白叔，您想啊，最近因为...呃，一些不幸的事件，导致网上对咱们日月教产生了不少负面的声音，对吧？”
“各种别有用心的抹黑，这对教派的形象和声誉，影响可是相当不妙啊。”
白超雄没说话，但没说话就代表认可，代表他可以继续。
“这时候，白云曦的直播就是一个绝佳的宣传窗口啊！”
何诚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声音也大了几分。
“还记得我之前想跟您说的，关于日月教的独特见解吗？其实，就是这个！”
“她形象好，人气高，粉丝黏性强。”
“用直播去宣传教义，去展示日月教积极向上的一面，去澄清那些谣言...这不比硬邦邦的官方声明效果好一百倍？”
他偷偷观察着白超雄的表情，对方依旧没什么变化，也没有直接打断。
“这样...应该能有效地改善咱们在年轻人群体中的形象吧？”
“总比现在这样，一搜日月教，出来的关联词不是迷信就是搜索不到好点吧？”
“我甚至斗胆猜测...”
何诚小心翼翼地试探。
“您从小让云曦接触这些，又是唱歌跳舞，又是培养镜头感，让她在网络上积累人气...”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她用这种方式为教派做形象服务吗？”
何诚本以为这番揣摩上意的发言能获得一些认可。
没想到白超雄却缓缓摇了摇头。
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近乎嘲弄的轻哼。
“服务？宣传？”
白超雄看着何诚。
“何诚啊，你想错了。”
“我让她学那些，唱歌跳舞，琴棋书画，让她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去争第一，去体会...”
白超雄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只是想锻炼她的...各种能力。”
“让她学会如何引导他人的思想，如何凝聚人心，如何用语言和魅力，让他人不知不觉地认同她，追随她。”
“说白了，就是掌控人心的能力。”
“至于直播、学习、体育...那些都只是磨练这种能力的工具罢了。”
“可是...可是时代变了啊，白叔！”
何诚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
“现在这年头儿，上网看直播才是年轻人的兴趣爱好，您拉他们去什么线下教堂和寺庙，人家可能以为是骗局呢！”
“真心实意信教的年轻人...不能说没有吧，只能说很稀有。”
何诚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试图增加一点说服力。
“我去过咱们教里的活动场所，说实话，年轻人是有，但真的不多，大部分还是中老年人。”
“但是！”
何诚加重了语气。
“您让他们去追随一个主播，一个偶像，他们可能比谁都积极！”
“打赏、控评、熬夜打call...那狂热劲儿，一点不比虔诚的信徒差！”
“白云曦现在就有这个实力，能把那些年轻力量吸引过来，转化为对日月教的潜在好感甚至信仰！”
何诚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通。
一方面是真心觉得这个逻辑能说服对方。
另一方面...也是想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的价值，增加一点信任感。
白超雄听完，并没有立刻回应，像是在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你说的这些...关于利用直播吸引年轻人的想法...有点意思。”
何诚心中一喜。
“比泽宁那个只知道开公司赚钱的木头脑袋，还有泽安那个只知道当明星赚钱的小子，你的想法确实...独特一些。”
白超雄的眼神里，那丝欣赏似乎又浓了一分。
“你说的不错，直播确实方便很多。”
白超雄靠回椅背，恢复了那种绝对掌控者的姿态。
“但是，这些，和你请求让她出国，是两码事。”
何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出国会涉及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风险。”
“国外有一个世界网红大赛，白云曦旅游可以顺道参加这个活动！”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
搞了半天，说了这么多，对方认同了他的观点，增加了对他的欣赏度...
但最核心的签证问题，还是不行！
“不过...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啊？”
白超雄咧嘴笑了笑，虽然是笑，但在那张脸上，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猛兽露出了獠牙，显得有几分瘆人。
“我知道你身上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