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命途会影响那孩子…嗯,我应该知道点什么的,”毕亚斯斟酌着丹恒提出的问题,但显然祂不擅长这方面,“不过我最近忘掉的东西好像有点多啊。”
“忘了?”丹恒隐约觉得这好像不能算是个借口,但看毕亚斯坦诚摊手的样子,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从这个人身上哪点看出问题来。
“一会哈尼雅来了你可以问问祂,反正祂现在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毕亚斯摇了摇头,祂原本还想眨眨眼思考一下,结果祂脸上之前闭合的两只眼睛的眼周肌肉根本没给祂反馈。
耶?我不会连怎么眨眼都忘了吧?不是,这俩东西怎么控制来着?
要知道,蜘蛛其实是没有眼皮的,但人类眨眼需要控制至少一块肌肉,但仍需要多块其他肌肉协同作用。
小时候,毕亚斯化成人形之后学眨眼就学了两个多宇宙月。
实在是太难为蛛了,还记得当时控制脸上突然多出来的眼轮匝肌群的时候,两头身的毕亚斯都恨不得能用蛛丝拉扯面部肌肉。
就在毕亚斯因为实在是想不起来该怎么眨眼而愣神的时候,三月七正拉着米蒂洛“声讨”蜜狱这位一直想把她抱到怀里当娃娃玩的蜂后大美女。
就算咱宇宙第一美少女再怎么可爱,也不能这样毫不顾忌的揉搓本姑娘的脸啊,蜜狱力气怎么这么大啊,米蒂洛再来晚一点,本姑娘的脸皮都不保了。
三月七将因为被自己二哥打断战斗而显得有些气鼓鼓的米蒂洛护至身前,她则从米蒂洛肩上探出头来悄悄的冲蜜狱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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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狱抹掉眼角的泪水,对于蜂后来说,泫然欲泣既然没有用了就不需要了,她可以再换种方式吸引这朵粉粉的小花。
没办法啊,虽然她本体所属的种族大多都是半色盲,但受繁育星神的影响,蜜狱是可以分辨粉色的。
而三月七,怎么说呢,从头到脚都是粉嫩嫩的,真的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啊。
可恶啊,嘉芮斯肯定也喜欢粉粉,所以人家一定要先得手,这如同记忆中在战后的蠹星上盛开的第一片花海的颜色,实在是令人家难以抗拒啊!
看来,只能掏出杀手锏了,连米蒂洛大人都不会让粉粉拒绝人家的那种!
“粉粉!你是宇宙第一的光,是人家一眼看到就知道非你不可的命运花火!
你知道吗?
你的眼睛比琥珀还亮,你的头发是糖果做的,你的笑声像蜜一样甜,把人家整颗心都黏住了哦!
虽然人家本来只是想抱你当玩偶的,可现在,人家想把你供起来,天天亲亲抱抱举高高哦!所以——”
蜜狱一脸严肃的看着好像被她这一连串夸夸吓掉线了的三月七,“请跟我结婚吧!三月七!从今往后你就是人家心头最粉最粉的小花,谁都不能抢走你了哦!!!”
“不,不用了,”三月七连忙摆手顺便向后退去,当然她依旧抓着好像被蜜狱的真实性格冲击傻了一样的米蒂洛挡在身前,“谢谢你的夸奖,但结婚还是算了,算了吧,啊哈哈……”
哇啊,穹,丹恒,杨叔,毕亚斯先生,米蒂洛也挡不住蜜狱的言语冲击啊,快来个人救救咱啊!
咱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就嫁了啊!
而此时的穹正悄悄跟在瓦尔特·杨的身后,看着杨叔接近被蛛丝捆缚在地上的祸弩,从刚才开始,祸弩就一直很安静,安静到穹都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但显然还没有,随着二人的走近,祸弩也只是轻轻的动了动尾钩,似乎之前的发泄已经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一样。
瓦尔特·杨走上前,在祸弩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盘腿坐下,穹也跟着摆出了同样的姿势,他实在是对祸弩的存在很感兴趣。
“能给我们讲讲你的过去吗?”瓦尔特·杨直截了当的开启了话题,他拿出那盘名为蠹星公主的录像带放在祸弩面前,“就讲讲,你亲眼目睹的那场,蠹星大屠杀。”
穹看着祸弩没有因为录像带封面上的标题而暴起继续发疯,虽然可能是因为祸弩不太认得字的缘故,但他也毫不犹豫的开口点出了他的发现。
“祸弩小姐,”穹谨慎的用了这个称呼,虽然祸弩的声音嘶哑,但她确确实实是一位女性,“我能感觉到,你其实很清醒……”
“够了,”祸弩对自己的现状被人洞悉而感到一阵无奈和疲惫,她确实很清醒,但有些情绪是控制不住的,“你们……想知道什么?”
瓦尔特·杨看着祸弩一直落在那盘录像带上的视线,思忖半晌,他终于开口:“这盘录像带,在繁育令使的推动下,在整片寰宇中传得沸沸扬扬。
我们无法分辨其真伪,只知道它触动了无数人的恐惧,也激发了大量对繁育命途的误解。
我们只想知道,你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从你的视角去讲述的,那场大屠杀的真相。”
祸弩没有立刻回答,随着瓦尔特·杨将那盘录像带缓缓推到祸弩身前,她屏着呼吸,盯着那盘录像带看了良久。
她的尾钩微微颤动,甲壳之下传来旧伤隐隐作痛的抽搐,穹撑着下巴静静地坐在瓦尔特·杨的身旁,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祸弩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阵微风吹过就能卷起的砂砾:“抱歉,我之前是不是差点伤到你们了。”
虽然听上去像是问句,但祸弩并非在提问,她现在觉得自己的精神就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样,一半疯着,一半愧疚着,但死不悔改。
她掠杀吃掉的那些看起来力量不足的同族,就是为了不让它们如同她一样,在未来的某一刻因为自身的无能而死去,并且连累他人。
这样弱小的同族们不需要活着,只需要成为她的养分就够了,她很强,很能杀,不怕痛,所以……反正它们都是要死在战场上的,早点死去又能如何?
如果被那种武器击中,怕不是连自身的基因都无法留下,还不如被她吃了,这样她好能带着那些同族弱小的基因活下去。
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那天,我们在筑巢……春季刚至,刚从卵里面孵化的孩子们还没睁开眼睛,我和姐妹们在给它们编织蜜囊,我记得我把蜜囊藏得很深……”
祸弩顿了一下,声音却没停,仿佛只要再晚一秒,那些画面就会在心底沉没。
“然后,我们听到了一声响……不大,像是有人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扔下了一块石头,可下一刻,太阳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
祸弩抬起头,她的双眼中映出那盘录像带上的破碎影像。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某种高能粒子大面积死灭打击才会形成的东西,光束穿透了我们的身体,那一瞬间我甚至看到了母巢的穹顶被打穿。
然后是一连串的尖叫,我的姐妹,我的族群,我的母亲,我的家人……还有,我刚刚孵化出还尚未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们——”
祸弩发出一声几近撕裂的呜咽,随即哑了声,仿佛喉咙里被堵进了什么永远无法咽下去的东西。
“我没有逃,”浑身伤疤的大蝎子低声说,“我抓着一具残骸,想把它的名字记下来,可它的头被打烂了,我认不出她了。
所以,我吃了它,记住了它的基因。”
三人一时间沉默下来,祸弩没有继续说下去,穹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叔也不好接话,所以,他张开了他那张沉默过无数人的嘴。
“那个,需要我跟你一起哀悼一下吗?”
话音刚落,瓦尔特·杨就嘴角抽搐着揉乱了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