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风意握住人的手，温声解释：“你被带走后，我在找你的时候，听说临安府下发的规矩，全城戒严，
如今没有人能够出城，亦没有人能够进城，所以阿枳，咱们就算是再去榷场换兵器，
也是没有法子送去临安府的，甚至于……咱们都回不去临安府。”
宋枳软呼吸一滞，若有战事便会全城戒严，这规矩她早就有了解，只是没料到，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发生了。
“但是去楚州是可行的。”
乔风意撩开马车帘，对车夫交代了几句，又重新回过身，同宋枳软说：“若是起了战事，瑞王在楚州，也可护你周全。”
“……”
如今回不去临安府，宋枳软心头是一团乱麻，只是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得先去楚州。
“也未必不是不能将兵器运送过去。”
宋枳软斟酌半晌，“咱们先去楚州，看看云藤阿叔有没有法子。”
乔风意虽然知道这事情是不可能，但也不想打破宋枳软的希望，于是点了点头，温声关怀：“你被绑架这一遭，吓坏了吧？”
宋枳软努起唇角，“本来是有一点，后来瞧见是个小姑娘，就知道没事了，
那姑娘不是个坏人，而且那位淮南节度使，还在暗中帮助我们。”
“你先前同那人认识吗？”
乔风意不明所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宋枳软摇头，“不认识，我想，他肯定也是受人指使。”
乔风意嗯了声，抬手拂过人的额心，“姐姐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姐姐说这话做什么。”
宋枳软失笑：“是我自己犯蠢了，瞧见那小姑娘遇上了麻烦，想去帮人家，没想到自己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
不过好在没有出事，姐姐也不必自责，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你没事就好。”
乔风意叹了口气：“你也累了这么久了，先休息吧，咱们连夜从花厌镇赶到楚州，
等天亮了才能到，你安心睡，我就在你身边，不会离开。”
宋枳软着实也累了，没有同乔风意客气，躺在座椅上，意识很快迷迷糊糊起来。
……
“皇后娘娘。”
“娘娘？”
一双手将宋枳软轻轻推醒，是坤宁宫的小婢女，名唤橘生，是秋夫人送进宫的丫头，平日里最得宋枳软信赖。
“怎么了？”
橘生将宋枳软从贵妃榻上搀起来，替人按揉额角。
“娘娘，您还是不要同官家争执了吧。”橘生轻声劝。
宋枳软靠在贵妃榻背上，偏开脸，盯着黄铜镜内倒映出的人儿。
“橘生，本宫觉得官家越来越陌生了。”
橘生不解地看着美人。
“官家登基前，分明信赖几大世家，可如今，却在一一拔除。”
宋枳软深吸一口气，覆住橘生按摩的手，“你说…官家会不会有朝一日，也会除掉晏家？”
橘生愣了下，垂下头瞧见宋枳软面上的无限担忧。
“这怎么会，娘娘，您是从晏家嫁出来的，和您的娘家一般无二，
加之您同晏三姑娘如此深厚的姐妹情谊，官家也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会对晏家动手。”橘生安抚人。
“可本宫总是担心。”
宋枳软蹙眉，“阿璟才诞下孩子，晏骜川又远在边疆，晏二公子如今又离京了，
晏家于本宫而言，恩重如山，若是晏家会出事，本宫当真是无颜存活于世。”
橘生忙道：“娘娘别怕，不会的，您想想，将军那般厉害，为咱们大晋守住了多少国土，
官家就算不看在娘娘您的面子上，也得看将军的面子。”
宋枳软缓缓点头，“你说的是，晏骜川那么厉害，官家……官家一定不会这样做的。”
“官家虽然料理了几大世家，但如今也有一臣子站出来公然抗议。”
橘生谈起近日听说的言论：“听说是淮南节度使，先前官家还挺赏识他的，想来他说的话，应当是管用的。”
“但愿如此吧。”
宋枳软靠下去，又想起晏骜川来，“不过，最近怎么都没传来捷报？”
橘生蹙眉，“娘娘，官家先前因为将军的事同您置气，
将军的事情，您最近还是不要打听了，免得官家知道了，又要生气。”
“我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话说到这儿，宋枳软连本宫都不称了，盯着小几上摆的簪环首饰就觉得厌烦，挥手全摔在地上。
“娘娘……”
橘生惊呼了声。
“我同晏骜川清清白白，他自己瞎想，却要将罪责怪在我身上。”
宋枳软眼眶泛起酸涩，“既然如此介怀我在晏家待过，那时候又何必娶我。”
“娘娘，不要说气话了。”橘生替人擦眼泪，“官家是在乎您的。”
“他若是真在乎我，怎么可能会这样猜忌我。”
宋枳软冷笑出声：“天变一时，人变一刻，果然不论是谁，都不能指望。”
橘生叹息：“娘娘……”
“阿枳。”
“阿枳？”
微凉的气息从车帘缝隙钻进来，径直扑进了宋枳软的面庞上，混杂着淡淡的煎包香气。
“阿枳，醒醒，咱们到楚州了。”
楚州……
宋枳软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周遭，才回想起自己在哪儿。
“这么快？”
乔风意瞧小姑娘睡眼惺忪，用打来的热水沾湿手帕，给人擦脸，“都天亮了，你睡得很熟，所以没想到已经到了吧。”
宋枳软接过帕子，将脸擦干净，担心乔风意没有休息好，“姐姐，你昨夜睡了吗？”
乔风意点头，“我睡了一会儿。”
宋枳软点头，“那就好。”
“倒是你。”
乔风意蹙眉，“昨夜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半夜听到你在哭，又喊不醒你，过一会儿，你就又睡熟了。”
“是吗？”
宋枳软愣了下，仔细回忆，“我不记得了，可能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那先吃煎包。”
乔风意将油纸包递过来，“方才在城门口买的，还热着。”
宋枳软连忙道谢，用桌上的茶水简单漱了下口，才拆开纸包吃了起来。
“姑娘，这官府的路小的不太熟，可能得去问一问路。”
马夫驶马车入城，回首对马车里的姑娘们说。
“你驶到前头，我下去问问。”宋枳软正好吃完两个煎包，对乔风意道：“我正好下去走动走动。”
“我陪你一起。”乔风意如今是不放心小姑娘单独行动了。
宋枳软点头，等马车驶停，这才同乔风意下马车。
先前听闻楚州民风淳朴，不论是否节日，都很是热闹，可俩人从城门口往里走，大街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店铺大门紧闭，唯一开门的三两家铺子，都是棺材铺和扎纸铺。
人少街荒已寂寥，风多尘起重萧条。
“怎么楚州城看上去如此荒凉。”宋枳软都感觉周身泛起一层凉意。
乔风意蹙起眉，打量着周遭，“那家棺材铺还开着门，我去问问。”
宋枳软知道乔风意是担心她害怕，但青天白日的，她胆子也没有那般小，挽住了人的手，“我和姐姐一起。”
“嗯。”
乔风意牵着人，径直走上棺材铺的台阶。
铺子里摆放两三张棺材，黑沉沉的，棺材盖也严丝合缝，难免让人生出几分肃寒之意。
宋枳软环顾四周，正打算开口询问，忽然感觉后背上被人重重拍了下。
紧接着，她的脖颈上就被猛地套住长帕子，不轻的力道将她往后勒。
“？！”
她心头一惊，慌忙攥住脖颈上的长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