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花子思忖片刻,微微一笑:“真心话?”
陈三爷一脸正气:“看着我的眼睛,花子,看着我的眼睛,是真诚还是虚伪?”
村上花子一惊:“你叫我什么?”
“花子啊。”
“花子是你叫的吗?”
“我叫你花子怎么了?你本来就是姓村上,名花子,如花般貌美。如果不是战争,你就是个北海道小姑娘,谈个恋爱、牵个手、打个嘣什么的,是战争,毁了你,也毁了我的家园!我一个中年男人,论岁数比你大,论阅历比你丰富,论名气,名播四海,我叫你花子,不是很正常嘛!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就不叫了,你要是发怒,你就枪毙了我!反正无论无何,都改变不了你的如花美貌!”
村上花子一下被震住了,还没有人敢对她这么说话,其他人都是恭敬她、恭维她,只有陈三爷,直呼她“花子”。
这种称呼,只有她爹、她娘在日本和伪满洲国称呼过。
一时间,花子感觉很亲切,其实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饱受军部好评,她拿下陈三爷、蕉爷,让二人做了汉奸,这就是大功一件。
她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
黑龙会骨干,军国主义狂热分子。
这一刻,心尖一颤。
她有心吗,有,但不多。
她们已经被军国主义完全洗脑。
为了支持战争,她们宁愿出卖自己的初夜,换钱,捐给国家当军费。
甲午中日战争,她们就是这么干的。
这样的族群,早晚会受报应。
早晚有一天,正义的利剑会悬挂她们头顶,轰地一声,新账旧账一起核算。
她们都疯了,在奔赴地狱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村上花子脸一红,沉思片刻,略显娇羞,突然灵魂一震,表情冷漠:“再敢胡言乱语,我杀了你!”
陈三爷对村上花子的表情,早已尽收眼底了,他知道说到村上花子心里去了,抛去她的身份,她不就是个20多岁的小姑娘嘛!
盛装之下,都是伪装,威仪之下,掩盖不了女人的本质。
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又不是机器人。
陈三爷一步向前,再次捧起村上花子的手:“花子,你能不能相信我?!让我帮你一次?!”
“放肆!放肆!”村上花子奋力挣脱,满脸通红,“陈三!你过分了!”
“你真的好美哦。”
“你是不是吸大烟了?今天总是说胡话呢?”
“特别美。就像那盛开的樱花,绚烂多姿,就像北海道的春,静谧迷人,就像富士山的雪,洁白无暇。如果不是战争,我愿意追求你,中日两国,一衣带水,我们本应该睦邻友好,可你们判断错了时局,蚂蚁非要吃大象,大象一旦苏醒,你们就会被踩死。”
“胡说!胡说!”村上花子暴怒,蓦地,掏出腰间的枪,一下顶在了陈三爷额头,“你再胡言乱语?!”
“开枪吧!我看得起你,才跟你说真话,我可以恭维你,奉承你,专拣你爱听的说,有屁用?!你是特务,必然熟读历史,历史上的战败国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吗?所有战犯都要上断头台!都要被绞死!”
村上花子恼羞成怒:“你怎么就能断定你们最后一定赢?!”
“因为你是在我家里打仗!我们没去你的国土,你来到了中华国土!你如果稍懂历史,你就会发现,这个民族亡过吗?比现在的局势严重的朝代多的是!中华民族亡了吗?!知道魏晋南北朝吗?知道五代十国吗?都乱成什么样了?汉末人口5000万,晋统一后只剩800万,十室九空,但中华民族的血脉又复活了,康乾过亿!你行吗?你弹丸之地,想炸刺,这是判断失误!日本只有战术家,没有战略家,都是疯子!”
“我杀了你!”村上花子用枪死死顶住陈三爷的眉心。
“开枪吧!别犹豫!”
村上花子面容扭曲,一再试探,始终没有扣动扳机,最终叹了一口气,把枪放下:“你这番言辞,会记录在案。”
“随便吧,我拿你当朋友。在家靠亲人,外出靠朋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哎?对了!‘社会’这个词,就是你们日本人发明的,中华词库里没有这个词,你们借鉴中华文明3000年,终于反哺了,这是好事,中日两国都是东亚大中华文化圈,理应相互学习,共同抵御西夷!中国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有恩必报,有仇必雪,日本军方搞的这个侵略战争,每一个中国人,都会记住的,世世代代记住,你应该了解中国人的性格!”
“ 别说了!再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最后死时,他只问了一个问题,宋朝的宗庙在哪个方向,而后三叩九拜,从容就义!我和他一样,我不怕死!”
“你是真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也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东条英机也疯了!不是我乐观,我还就告诉你,中国不会亡!是朋友,你就把我这句话听进去,你不听,我也没办法,开枪吧,弄死我吧!”
“既然你这么想,为什么刚才还要替我去南洋搞橡胶呢?”
“我必须这样做啊。否则,你会放过我吗?你不会,永远不会!”
“我怎么能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你握着牌就行,我岳父在你手上,我跑不了!”
村上花子点点头:“痛快!”
“都是聪明人!谁骗得了谁?与其虚与委蛇,还不如直截了当!”
“你就不怕背上卖国的骂名吗?”
“我已经做了两年汉奸了,我还怕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