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战斗已经结束。
刘泽清被生擒,其余部下纷纷投降。
真正的主力兵马还没到,这些人哪里是勇士营的对手!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清点人数,甄别叛军。
骆养性和李若琏一对账,才发现少个重要的人,登莱巡抚曾化龙!
原来战事一开,曾化龙察觉到不对劲,直接就跑了。
此时已经他正带着数十名亲兵,直奔东营。
前些时日密谋之时,曾化龙就留了后手,在东营等几个沿海港口留了船只,以备不时之需。
从夜半时分,狂奔一整天,直到天黑之后,终于抵达海边。
当下顾不得劳累,立即乘船出海,前往济州岛。
出海之后,曾化龙心中的石头才稍稍落地。
虽然不知道朝廷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快,也不知道,自己几个人的密谋怎么就被发现了,更加不理解的是,整件事的起因竟然是一名士卒的三十两抚恤银!
三十两银子就换来整个山东文武官员的大清洗,简直难以想象。
曾化龙想了一宿也想不通,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一连航行三日,舰船抵达黑山群岛附近,此处位于登州和旅顺口之间,从这里穿过去,再有半个月,就可以抵达济州岛。
“曾帅,前方发现舰船!”
曾化龙还在闭目养神,听到消息,立刻警觉起来,起身来到舱外。
了望台上的水手大声道:“前方发现大量舰船,约三十艘,应该是军舰!”
曾化龙拿出一杆单筒望远镜放在眼前,许久之后,果断下令:“右转舵,避让!”
“是!”
“右转舵!”
“航路向右……”
对面旗舰上,赵勇也拿着望远镜,死死地盯着这边的动向。
在他身边,赵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看清楚了没,是不是叛军?”
“现在还不清楚……嗯?这孙子要跑,定是叛军无疑了!”
赵勇立刻兴奋起来,紧接着大声下令:“升起副帆,全速追击!”
双方在海上追击起来,曾化龙这边舰船明显处于劣势,看到后面越追越紧,情急之下,只要下令,钻进黑山群岛。
这里有大大小小数十座岛屿,岛屿之间还有大量暗礁,若不清楚航路,进去就很难离开。
曾化龙仗着自己对登莱附近的岛屿熟悉,这才决定铤而走险。
赵勇看到对方钻进群岛,转头问道:“老二,你看咱们追不追?”
赵勉撇了撇嘴,说道:“能不能别喊老二,我听着不爽!”
“那好吧,二弟啊,你说现在怎么办?”
赵勉的表情还是很不自然,想了想,说道:“咱们船多,他们船少,海面上追击肯定是咱们占优,可是,我看那些岛屿的分布错综复杂,若是贸然追进去,怕是中了对方的计!”
“那怎么办?”
“我倒有个主意!”
赵勉灵机一动,说道:“他们早晚要出来的,不如在出口埋下水雷!”
“我看行!”
赵勇赶忙命人找来舆图,然后将自己的舰船分布在几处较大的出口,留下几个隐蔽的位置,却悄悄埋下水雷。
曾化龙站在船头,望着黑山群岛错综复杂的航道,眉头紧锁。他的船队已经在群岛中游荡了两日,朝廷的水师始终如影随形,死死堵住几处主要出口,显然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片海域。
这时候,一艘侦查艇靠近。
“大帅,派出去的快艇回来了。”
曾化龙转身,看到几名浑身湿透的斥候正爬上甲板。
为首的斥候抱拳道:“禀大帅,已经查清楚了,堵在外面的水师来自旅顺口,主帅是赵勇!”
“赵勇?”曾化龙眯起眼睛,“就是那个在辽东之战中立下大功的赵勇?”
“正是此人!看样子朝廷早有准备,特意派他来截杀我们。”
曾化龙心中却愈发沉重,他环顾四周,船上的淡水已所剩无几,食物也撑不过三日。若再耽搁下去,不用朝廷动手,他们自己就会困死在这片海上。
“传令下去,今晚从小黑山岛南侧突围。”
“可是……那边水位很浅,怕是无法通行……”
“你不懂,今晚会涨潮,想要通行,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
夜幕降临,海面上一片漆黑。
曾化龙派出的侦查快艇再次返回,确认朝廷水师仍堵在几处主要出口,小黑山岛方向依旧无人把守。
“天助我也,传我命令,按计划行事!”
曾化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即吩咐下去。
所有舰船收起灯火,挂上风帆,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向小黑山岛南侧驶去。
小黑山岛附近暗礁密布,平日里水位较浅,大船难以通行。
今夜恰逢涨潮,水位会上升数尺,足够舰船安全通过。
船队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前行,耳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曾化龙站在船头,手心渗出汗水,他知道,今天晚上是唯一的生机。
船队在岛屿间蜿蜒穿行,黎明时分,终于成功驶出黑山群岛,进入茫茫大海。
曾化龙回头望去,海岸线逐渐远去,朝廷水师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
“哈哈哈!”
眼见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身边的亲兵被他笑的发毛,便问道:“大帅何故发笑?”
曾化龙脸上满是得意,说道:“我笑那赵勇无谋,若在此处埋伏一路兵马,我等插翅难逃!”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笑起来,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曾化龙捋着胡须,得意道:“此番脱险,天不亡我!待到了济州岛,重整旗鼓,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落下,海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剧烈的爆炸从船底传来,曾化龙脚下的甲板猛地一震,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怎么回事?哪里开炮?”
曾化龙惊恐叫喊,下意识地认为被炮击了!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视野之中也没有任何舰船的行踪。
轰隆!
轰隆!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船队瞬间陷入混乱。
曾化龙的座船被炸开一个大洞,海水疯狂涌入。
他死死抓住桅杆,眼睁睁看着周围的舰船一艘接一艘沉没。
“不可能,不可能……”
曾化龙满脸疑惑,因为他四下寻找,周围根本没有船。
既然没有船,那是谁开的炮?
轰隆!
又一声爆炸袭来,曾化龙惊奇地发现,爆炸并非来自远处,而是水下!
他突然想到,朝廷出兵攻打朝鲜国的时候,曾经用过一种水雷。
可是,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的船已经沉了。
海水涌进口鼻的时候,他脑袋只剩下绝望。
就为了三十两银子,不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