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寒伸长脖子,眼睛都快碰到那两枚硬币上。
可任他怎么看,还是单。
接着,他拿起那枚数字朝上的硬币仔细打量着。
庄家见了,脸色也微微一变。
如果被他看出了有什么猫腻,以他那一言不合就上手的性格,别说赔钱了,他小命都难保。
“大哥,先把钱赔了,再检查啊。”
庄家想分散霍雨寒的注意力。
但他不做声,自顾在检查硬币。
慢慢的,庄家的神色有些慌。
这时,火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随后,就听广播里传来列车员的播报声:
“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是衡州,请下车的旅客提前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
衡州是个大站,又是湘南地区的交通枢纽,所以上下车的乘客很多。
列车员的声音刚落,就听车厢内一阵骚动。
有拖行李的声音。
有大声吆喝“让让”的叫喊声。
一时间乱哄哄的。感觉整个车厢都在晃动。
就这样一阵喧闹过后,梅洛感觉自己身边站了很多人。
他扭头一看。
就见十几个二十一二岁的小青年,从他后面一直站到车厢的连接处。
他们个个喇叭裤,宽松的花衬衫。
很多人嘴上叼着烟,戴个蛤蟆镜,一副与众不同,社会人模样。
站在梅洛旁边的,是一个身材中等,头发很长,眉毛很粗,还留着两撖胡子的青年人。
他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岁,只是这胡子让他显得成熟些。
他面色冷峻,一声不吭的站在梅洛旁边,眼睛却盯着庄家那包鼓鼓的钱。
庄家也发现了这胡子青年,就见他微微点下头,然后冲霍雨寒大声说道:
“喂,你检查完了没有。赶紧赔钱啊,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他语气生硬,神色有些不悦。
霍雨寒抛了几下硬币。
就在梅洛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的时候,霍雨寒把硬币往桌上一扔。
“继续搞起,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先赢嘞都是些数字,后头发财嘞才是真资格捞票子!”
庄家拿过两枚硬币,一边捻一边说:
“就是,先赢的不是钱,后赢的才是人民币。”
接着小碗一盖。
“哐当”
又一局开始了。
霍雨寒有些上头了。
他冲高个子一抬手,声音拔高道:
“把包给我。”
高个子犹犹豫豫,想给又不想给。
“快点,磨磨叽叽干什么?”
说着。他站起身,一把夺了过来。
就这样。几人又继续玩着。
霍雨寒越下越大,从一百到一千,有时手上拿着多少,也不数,一把扔了下去。
那神情和大部分赌徒一样,输了想搬本,赢了还想赢。
可越想搬就越输,最后直致倾家荡产,家庭破裂。
此时,这庄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胡子青年来了以后,他变得异常的果决和从容。
只要霍雨寒下错了,他立马打开。
下对了就卖掉,最后成了流局。
按理说,一个合格的老千,在这种散局上,自己还是庄家,会收敛一些,尽量保持着有输有赢频次,在不断的拉扯中赢钱。
这样,才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最后你赢了钱,也好拿走。
可他不一样,就像自己能看穿碗里的硬币一样,局局只赢不输。
就这样玩了有半个小时,霍雨寒又输了不少。
包里的钱已经下去了一半。
而庄家那钱袋子口都已经锁不上,身上的兜也塞得满满的。
就算这样,梅洛也只赢了不到两千。
因为每次他下中了,庄家都加钱卖掉。
霍雨寒不知道是害怕梅洛下得准,还是只想赢庄家的钱。
自从那局输了一千五之后,只要卖的有梅洛的钱,他也不开了。
就这样,每次都流局。
又一局开始了。
庄家把碗盖好后,站起身,把桌上的钱袋往胡子青年面前一递,恭谨道:
“狂龙哥,给。”
狂龙哥接过钱袋,也不说话,顺手往身后另一个年轻人身上一扔。
“狂虎,拿着,回会里再一起点。”
“明白。”
叫狂虎的人接过钱袋,往一个编织袋里一塞,然后眉开眼笑的抽着烟。
狂龙,狂虎。
这名字有些意思。
把钱给了狂龙后,庄家才开始吆喝:
“下注了,下注了,再不下大点我要到站了,到时你们想搬本都没机会拉。”
这一局梅洛听得异常清楚,两声清脆的声音。
是双。
于是把手上的六千块钱,全下到双上。
庄家眉头皱了皱,一脸的失望。
因为他也知道是双。
反而是霍雨寒,不知道是输麻木了,还是天生就喜欢和人对着干。
明明知道梅洛每次都下得准,他也不跟,反而把整个包往庄家面前一放。
“我下单,这一把如果再输,老子这个大爷也不干了。”
大爷?
袍哥会大爷?
梅洛不由侧目。
难怪刚刚高个子提示他,过两天的香堂仪式要花钱。
难道这么年轻,就被推举为袍哥会大爷了?
老师曾说过,巴蜀袍哥,要想成为大爷,也就是舵把子。
必须以义立身,手下兄弟有难必倾力相助;平时处事要公正严明,解决纷争不偏不倚,有肚量有胸怀,
总之一句话,这个人要得到众兄弟的认可,这样才能一致推举他。
看来这霍雨寒简单。
见他下了单,庄家的眼神一亮。
刚刚他还在想,你们可千万别都下在双上。
这样自己又得把它卖掉。
于是他看着霍雨寒问道:
“里面有多少?”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在权衡两边的注。
因为双上有梅洛的六千块。
如果他这包里太少,打开后自己可能要白打工。
“我没细数。大概三万多吧。”
霍雨寒也有些紧张,说话都不太硬气了。
毕竟,这全部家当就这么梭哈了。
庄家一听,双眉上扬,脸上露出一抹贪婪的笑。
接着,抬手就想把碗打开。
梅洛突然一伸手,压着小碗小声问道:
“这局怎么不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