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萧瑟陡然抬眸,素来沉稳的面容泛起惊惶。他眉间拧成死结,眼尾猩红如染,喉间溢出破碎的质问:“那你说为何不是颜战天?怎么会不是他?”
沐春风指尖微动,悬浮的银针化作流光没入袖中。他声线冷硬如铁,字字凿在人心头:“若真是颜战天出手,你这会儿坟头草怕是都有三尺高了。”
萧瑟神色阴沉,嗓音冷若冰霜:“继续说。”
沐春风长叹一声,语气凝重:“我师父当年与颜战天交手,被他的剑劲所伤,至今经脉尽毁,连站立都成问题。正因如此,我深知颜战天剑法的霸道。你体内隐脉所受的是阴柔劲力,虽让你无法运功,却未伤及根本。而颜战天的剑劲刚猛无匹,一旦中招,经脉必定寸断。所以,根据你所描述的情形,绝不可能出自颜战天之手。”
萧瑟忍不住大喝道:“所以究竟是谁?!”
沐春风眉间拧成深深的沟壑:“能留下这般阴柔暗劲的,必然是擅使柔功的高手。”喉结滚动咽下叹息,他沉声道:“但仅凭脉象无法锁定真凶。告诉我——事发当日,除了颜战天,还有何人近你身?”
“谁在场?”萧瑟喉间溢出沙哑的呢喃,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般僵在原地,瞳孔里映着虚空,思绪却被拽回血色弥漫的那日。
记忆突然变得锋利而清晰。颜战天的剑光如电,可破空而来救下自己的,是那道熟悉的白衣——姬若风,作为天启四守护之一、百晓堂之主,他执掌天下武境评定,精通各派武学。若论施展阴柔内劲,以他的修为的确游刃有余。
“不可能......”萧瑟猛地后退,他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襟,像是要把突然冒出的荒唐念头从心口剜出去,“不会的…不会的!”
雨幕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萧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雨夜,姬若风与颜战天的招式相撞炸开惊雷,而就在两人缠斗之际,确有第三股气息逼近——有人借着雨幕遮蔽,以阴柔劲力悄然震碎他的经脉,却又刻意留了一线生机。这刻意的矛盾,像根倒刺扎在他心口。
破碎的画面如乱箭攒射,萧瑟剧烈喘息,喉间腥甜翻涌,真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要将他彻底撕裂。
沐春风见状瞳孔骤缩,袖中银针如流光激射而出,精准刺入萧瑟眉心百会穴。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萧瑟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晕了过去。
沐春风望着昏睡中仍蹙着眉的萧瑟,摇头轻叹:“这萧瑟平常看上去古井无波的,竟也有藏不住心火的时候。”他抬手将皮裘轻轻覆在萧瑟身上,指尖顿了顿,忽而扬声朝内舱道:“看够了没?”
话音未落,司空千落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她眼神紧锁着萧瑟,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担忧。
见她神色紧绷,沐春风唇角勾起抹戏谑笑意:“你说你好歹是个姑娘家,看男子更衣算什么事?这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司空千落恍若未觉周遭言语,指尖轻柔地掠过萧瑟发烫的额际,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困兽。她垂眸,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心疼:“你又何苦把这些伤疤再揭给他看?”
沐春风倚着舱门,“有些刺不拔出来,永远是隐患。”言罢转身离去,靴底刚踏上甲板,身后突然传来空气割裂的锐响。他瞳孔骤缩,旋身避开破空而来的银枪,枪尖擦着耳畔掠过,在船板上留下寸许深的裂痕。“司空姑娘,你这是作甚?”
司空千落握紧长枪,枪尖挑起的劲风卷动鬓边碎发,目光灼灼:“在回雪月城前,我亦是要踏入逍遥天境的。”
沐春风挑眉肯定:“好魄力。可这……与我有何干系?”
话音未落,司空千落已欺身上前,银枪裹挟着破空之势当头劈下,枪缨如怒绽的白梅:“昨儿见你使剑还有几分门道,所以,从今日起,就由你来当我的活靶子陪练!”
沐春风身形如燕,在枪影中灵活腾挪,衣摆翻飞间不忘道:“雷无桀和唐莲剑使得也不错,也同样是在勤修苦练,怎么不见他们抓着人当活靶子?”
司空千落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银枪舞出朵朵枪花,却始终不答。她自然不会说,在雪月城上下,“陪练”二字早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噩梦。自小她就爱拉着师兄弟过招,长枪所指,无人敢不应战——就连向来沉稳的大师兄唐莲,见了她亮枪的架势,都要绕道而行。
正缠斗间,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从沐春风身后传来:“三公子。”田莫之不知何时已立于舱门处。
沐春风唇角勾起一抹战意盎然的笑,目光灼灼:“无妨,来得正好,我也手痒了。”话音未落,他身形疾退,如游鱼般灵巧地避开枪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舱门后。
片刻间,金属碰撞的铿锵声骤然响起。舱门大开,沐春风踏步而出,周身萦绕着森冷的金属光泽——那件传闻中无坚不摧的霸王甲,此刻正严丝合缝地覆盖在他身上,折射着冷冽的寒光。
他手中握着动千山。沐春风剑锋斜指,凛冽的剑意瞬间席卷四周:“司空姑娘,接招了!”说罢,他足尖点地,朝着司空千落疾冲而去。
【天幕之下】百里东君目光穿透虚无处天幕里萧瑟通红的双眼,哂然一笑:“别人的事门儿清,自己的事搞不定了吧。”
王一行淡然开口:“换作旁人经脉尽断时突然昏厥,醒来发现修为尽失,难免也会先入为主。”
谢宣:“这就叫当局者迷。”
王一行突然挑眉:“话说这沐春风沐春风不过瞧了眼脉象便知端倪,姬若风纵横江湖多年,怎会看不出其中蹊跷?”
谢宣轻声道:“有些真相不说破,不是看不破——是知道说了,反而更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