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凤目圆睁，紧紧盯着秦乾，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这慌乱不是因为秦乾的顶撞，而是源于一种失控感。
曾经那个在她面前听话的秦乾，如今却像一把脱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不得不承认，秦乾的确有才，他的才华甚至让她感到威胁。
她之前对秦乾的冷落和打压，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试探他的忠诚，另一部分原因，或许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害怕秦乾的才能最终会超出她的掌控。
秦傲风见夏映雪不说话，以为她被秦乾的气焰震慑住了，连忙添油加醋道：“陛下，您也看到了，这逆子简直目无君上，以下犯上！老臣恳请陛下严惩此僚，以儆效尤！”
他捂着鼻子，鼻血已经止住了，但脸上仍旧带着几分痛苦的表情。
秦乾冷冷地瞥了秦傲风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丞相大人口口声声‘忠君’，却不知真正的忠君，并非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而是为君分忧，为国效力。”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金銮殿上回荡着：“微臣不才，近日查到兵部侍郎贪墨军饷，数额巨大，甚至与山匪勾结，将劣质军粮输送至前线，致使将士们食不果腹，士气低落！”
“微臣已将贪污的账本以及与山匪勾结的证据呈交陛下，还抓捕了与山匪勾结的凉州刺史，不知丞相大人，身为百官之首，除了在陛下面前哭诉，又为国为民做过些什么？”
秦乾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直接把秦傲风说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秦乾。
账本？沧州刺史？这些他确实毫不知情！
难道…难道秦乾真的查到了什么？
他强作镇定，故作惊讶地问道：“竟有此事？老臣真是…真是闻所未闻啊！秦乾，你…你可要拿出证据，切莫诬陷忠良！”
秦乾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丞相大人不必紧张，证据俱在，陛下自会明察秋毫。”
“只是这账本上，似乎…似乎还有一些与秦府相关的款项，不知丞相大人能否解释一二？”
秦乾故意将“秦府”二字咬得很重，他知道秦傲风绝对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秦傲风的脸色更加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秦乾这番话，分明是在暗示他与沧州的贪污案有关！
夏映雪将两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更加疑惑。
秦傲风那模样……
不像是暴怒而颤抖。
反倒是像恼羞成怒。
秦乾不再理会秦傲风，而是转向夏映雪，拱手道：“陛下，微臣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与丞相大人争执，而是为了将这些证据呈交陛下。”
“如今事情已了，微臣告退。”
秦乾转身欲走，夏映雪却忽然开口：“秦乾，你站住。”
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乾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陛下还有何吩咐？”
夏映雪从龙椅上站起身，缓缓走到秦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凤目微眯，眼神复杂，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你今日前来，究竟是为了呈交证据，还是为了故意激怒秦丞相？”
秦乾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陛下觉得呢？微臣区区一介草民，哪敢在金銮殿上撒野？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尸位素餐，祸国殃民罢了。”
夏映雪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时语塞。
她感觉到秦乾的疏离。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却又无从反驳。
“你……”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烦躁，“你查到的事情，朕会派人彻查。若是属实，朕定会严惩不贷。”
秦乾终于转过身，直视着夏映雪的眼睛，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丝挑衅：“陛下圣明。若是没有其他事，微臣就告退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径直朝殿外走去。
夏映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她感觉自己仿佛抓不住他了，曾经那个在她面前一心想着她的秦乾，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不可及。
她心中隐隐出现一丝后悔，后悔自己之前对他的冷落、打压。
但转念一想，她可是天子！.
她没有错！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夏的未来。
“陛下……”
秦傲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映雪回过神，看到秦傲风正一脸慌张地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模样甚是滑稽。
“陛下恕罪！老臣教子无方，让这逆子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夏映雪看着秦傲风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厌烦。
她淡淡道：“丞相不必如此。秦乾所言，朕会派人查证。若是属实，丞相也难辞其咎。”
“陛下明鉴！老臣冤枉啊！”
秦傲风连忙磕头，“这逆子一向桀骜不驯，老臣管教多次，却始终无果。他今日所言，纯属污蔑！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夏映雪看着秦傲风声泪俱下的模样，心中更加厌烦。
她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丞相先起来吧。朕乏了，丞相退下吧。”
“陛下……”
秦傲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夏映雪打断。
“朕意已决，丞相不必多言。”
秦傲风无奈，只得磕了个头，起身退出了御书房。
夏映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想起秦傲风方才的话，心中不禁冷笑。
以前不觉得。
现在只觉得秦乾也是他的儿子，他却如此冷漠，如此不留情面。
反倒是秦墨，却被他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
都是儿子，为何厚此薄彼？
她忽然想起秦乾临走前的眼神，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失望？
夏映雪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心中却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