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妍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没有证据，纯属诽谤。
但让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许清欢道歉，她做不到。
许清欢掉头就要去报警，李虎进来了，他刚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了里头的争执。
“周慧妍同学，你向许清欢同学道歉吧！”李虎用的是命令口吻。
李虎虽然是高年级的老生，但他是正儿八经高中毕业，学习能力也很强，走的是工农兵学员路线，却是个实打实的学霸，已经和学校签订了留校协议。
等今年六月份结束，他就是燕大庞大的教职工团队中的一员了。
周慧妍满心不愿意，但班主任有考评学生的权利，她向许清欢道歉，态度非常敷衍。
许清欢扬了扬下巴，“我没有听到。”
她笑着对李虎道，“李师兄，我原本是要去报公安的，看在你的面上，我给了机会，若是有的人不识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李虎动了怒，“周慧妍同学，你要是学不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我劝你回去学会了再来。”
周慧妍不敢，只觉得深受屈辱，“对不起，许清欢同学，我不该说你。”
许清欢转过身，对着她道，“周慧妍，你应该说，我不该诽谤造谣污蔑你。”
周慧妍顿时大怒，但看到李虎毫不客气的目光，她整个人就跟被戳穿了气球一样，蔫了。
“对不起，许清欢同学，我不该诽谤造谣污蔑你！”
说完，泪水滚落。
没有人同情她，反而是听了李虎的话，人人都认识到了，这女的是个惹事精。
李虎道，“之所以开这个班会，也是遵照学院的意思，向大家通报一件事，给我们执教的姜老师身体出了一点状况。
她之前在乡下劳动了近十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一定的创伤，在很多时候，情绪都不能自控。”
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有种恍然大悟之感，因为不止许清欢一人感觉到之前姜冬雪对她的那种变态一般的针对。
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这会儿才算是明白怎么回事。
“她不光是在班上，在别的地方，与其他人接触也是这样。学校也是为了姜老师身体着想，专门给她从部队请了医生，正在接受系统治疗，所以，我们从下周开始，要换英语老师了。这是一件事。”
李虎看了许清欢一眼，“还有一件事，许清欢同学作为我们这一届的佼佼者，被岑老看中，收为弟子。下周一，许清欢去岑老那边报到，以后你可能要跟岑老做项目，但基础课不能放，每学期期末都要考试，成绩也要计入档案。”
“好，多谢李师兄提醒。”许清欢客气地道。
徐冰冰平静了一会儿，问道，“李老师，请问岑老挑选弟子的标准是什么？”
她笑了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我以后会不会也有这种机会，提前准备一下。”
岑老收的是关门弟子，她问这个，显而易见是质疑许清欢是不是走了后门。
李虎道，“是有标准，不过，这个标准，不光你们新生，我们老生都达不到。上周，许同学在陆军总医院完成了一例高难度的心脏手术。
这台手术，会诊了快一个月，几乎没人有把握，许同学参加了一次会诊，拿下了这个手术并圆满完成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徐冰冰低垂着头，接受全班同学的注目礼，她之前的确是嫉妒，但这一刻，她却明白，自己是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哪怕仅仅只是嫉妒，都让人觉得她很自不量力。
从教室里出来，正好是放学晚高峰，人很多。
江行野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许清欢站在两人经常会合的地方等他，就听到有人匆匆忙忙地往校门口赶，“快，听说有人上了大学就抛妻弃女，那女的这会儿正在校门口跪着呢。”
这事儿，在这个时代，还挺寻常的。
能够考上大学的多是知青。
之前，人家根本没想到还会有高考回城的一天，在乡下和当地的社员结婚生子，但如果有改变命运机会，极少有人会放弃。
“是谁？”
“还能是谁，临床那边叫张淮山的，下乡当知青的时候，跟人家乡下的女的结了婚。他考上后就不要人家了，这会儿那女的抱着孩子在门口呢。”
许清欢快跑过去，果然看到一个乡下妇女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跪在校门口。
张淮山被几个男的推了过来，他挣扎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到那母子二人，气得浑身发抖，“你来干什么？”
“淮山，你不能考上大学了就不要我们母女了啊，你在乡下，要不是我爹，你都饿死了，你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啊！”
许清欢看着张淮山，这就是年轻时候的老师啊，她看过张淮山最年轻时候的照片，也比现在老。
他从来不提下乡时候的事，许清欢也只是听人说过三言两语，说他有过一个糟糠妻，他发达之后就和糟糠妻离婚了，前妻生的女儿也没要。
她也听人说，那所谓的糟糠妻生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他当年在乡下，被生产队会计威逼，当了个接盘侠。
后来，她特意让人去调查过这件事，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她一腔的悲愤无法排揎。
她在想，老师当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人群议论纷纷。
张淮山的名字一再被提及，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他是一个抛妻弃女的负心汉，渣男，是再世陈世美，不配在学校继续学习下去，应当被送去改造。
许清欢难以抑制心头的愤怒，她的恩师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许清欢分开人群挤进去，她扒拉了一下那女人怀里的孩子，那小孩一扭头，朝她的手一口咬过来。
许清欢猝不及防，被咬中了虎口，这小孩牙尖嘴利，死咬着不松口。
那妇人不但不叫孩子松口，还怒不可遏，“你是不是迷惑我男人张淮山的那个妖精？你动我孩子干啥？是不是你勾引他五迷六道让他不认我们娘俩的？”
许清欢按了一下那小孩的穴位，那小孩松了口，她轻轻地擦了擦已经流血的虎口，冷静地对这女人道，“你确定这小孩是张淮山的女儿？”
这妇女一阵惊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许清欢扬声道，“张淮山是在云省茌平乡邱岭大队下乡，这个人是邱岭大队会计的女儿叫邱桃花，这个小孩根本不是她和张淮山生的，而是和外地一个常给茌平乡供销社拉货的货车司机生的孩子。”
“胡说，你胡说！你是张淮山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帮他污蔑我？”邱桃花惊得站起身来，朝许清欢逼近。
这里为什么还有人知道这件事？
许清欢退后几步，避开。
张淮山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热。
他以为今天这锅会严严实实地扣在他的头上，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是啊，这女的谁呀，不会是张淮山的同伙吧？”
“中医系的，大一新生，岑老的关门弟子！”
“不是吧，这上学才几天，是她啊？”
“人家厉害着呢，当知青的时候就被陆军总医院请来做手术，嘘，听！”
许清欢道，“我是什么人？我是申城人，我下乡的地方是黑省安广县上江大队，我和这位叫张淮山的同学素不相识。”
有人问道，“同学，你既然和他素不相识，那你怎么知道他在云省下乡时候的事？”
许清欢道，“我和他是素不相识，但并不代表，他和别人素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