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不狗血,但很世俗。
其实,那天见了陶教授之后,沈光赫仔细回想了过往的那些年。
老爷子把后半辈子的疼爱都给了他。
他还记得,有一次大夏天,老爷子去县城看他们。他‘父亲’出差了,只是他跟母亲在家,老爷子连门都没能进得了。
只是那时候他年纪小,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后来母亲也叮嘱他,不许跟他‘父亲’提这件事。
原来,都是有理由的。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责里。每次面对先生对你的疼爱,对我的关怀,都像是在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那般。
所以,他因公离世时,我才觉得天都塌了。他那么好的人,不应该的......小赫,”沈妈妈眼含热泪,紧捏了一下沈光赫的手,“我不是个好女人。”
沈光赫看着他,没有什么情绪。
他的那些情绪都在县城的那间老房子里消化得差不多了。
“回海城之后,他想照顾我们,我也没客气,该要的,不该要的,我都要了。我甚至把先生的死,都怪在他身上。
我其实就是个懦弱的人,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能干,没有他在后面,哪有什么万利达......
沈家那些人不喜欢我,说我跟他如何如何,其实,也不算冤枉。毕竟,儿子都有了......”
“妈,别说了!”沈光赫阻止道。
“不,我要说。我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住在疗养院里,也不过是逃避而已。关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我就可以不去听,不去想,不去管。
他死了,我也松了口气,就好像我身上的沾点都随他消失,也干净了。但是,怎么能干净呢?沈家那些人知道我得了他最多好处,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但现在不行了,他们知道你是他的孩子,我不能再躲在这里。小赫,我不能让他们拿这个要挟你。”
沈妈妈紧紧握着儿子的手,眼里写满笃定。
“当初的那些证据我都留着,沈家不要脸,那就把所有的都撕开,看谁更难看。”
“你有什么?”沈光赫问道。
“我有一份老爷子亲手写的认罪书,还有他亲口承认当初是他酒后犯错的录音。我倒是想看看,这些都摊开来,沈家那些人又能得到什么?”
录音?
沈光赫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录音辗转到他手里。
原来,录音的时候,母亲也在现场。
“妈,不必如此!”
“小赫,妈对不起你。”沈妈妈到底是哭了。
眼泪滚落,滴在沈光赫的手背上。
“妈,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你不用管。”
“是我,是我害了你。小赫,要厮杀,要纠缠,由着我与他们去,你......”她突然顿住,想说让儿子置身事外。但这件事,他怎么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于是,最终只化为一句又一句“对不起”。
“妈,这件事不单纯是跟沈家那些人的问题,贺妍才是在中间兴风作浪那个。所以,你不必出头,就算你出头了,这件事也不会如你所愿的结束,只会越来越大,最终反倒如了贺妍的愿。”
“她?她为什么?”
之前沈光赫提醒过她小心贺妍这个女人。
“我也很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所以,这件事沈家那些人闹不闹得起风浪,得看那个女人的态度。”
“那她......”
沈妈妈想起那个看起来温柔的女孩子,却是在她最深的伤痛上扎针的人,心头涌起的恨意,那是扒皮拆骨都不过份的。
“妈,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安静待着。他们进不来,电话直接拉黑,两耳清静。再不然,你就出国待一阵吧。”
沈妈妈当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但她更明白,她现在离开其实才是对孩子最好的。
“小赫,我离开了,你......”她眼里满是担心。
“妈,我能处理。等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去接你。”
昨天晚上沈光赫与陶京墨聊这件事的时候,沈光赫就已经想好,要把母亲送走。而且还拜托了陶京墨想办法。
陶京墨满口答应,上午给赵芸打电话要那个医生的时候,也就提了在国外寻个安全之地安置沈妈妈这件事。
所以,沈光赫此时给母亲选择,其实就是笃定了母亲为了他,会选择离开。
第二天一早,沈妈妈就搭上了飞往国外的班机,就此离开了是非之地。
沈光赫从机场回去的路上又给陶京墨打了电话。
“老三,谢谢你。”
“自家兄弟,说这些屁话。阿姨那边你放心,保证安全,不被任何人打扰。倒是你,要不要我再派几个人给你。”
“不用。人多了,反倒不好。先这样吧,我挂了。”
陶京墨这会儿刚从医院出来,郑一鸣一早醒了,他和商陆早饭都没吃,就赶紧来了医院。
因为不到探视时间,只能隔着玻璃看上几眼。郑一鸣睁着眼睛看他们,目前来说,情况还算好。
商陆刚才去跟医生了解了一下郑一鸣的情况,如今正赶着回去工作。陶京墨心疼老婆没吃早饭,上前拉住了商陆,“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
“不饿!”
商陆心里急呀。
“说谎。你自己的胃什么情况,不知道吗?”
陶京墨抓住商陆的胳膊,就要往医院旁边的早餐店里带。
商陆这两天像是憋着火一般,不能冲别人发,只能都发泄在陶京墨身上。
“我得胃病,我疼死,我活该,要你管我!”
商陆像耍脾气的孩子,推开了陶京墨。
陶京墨赶紧又把人拦住,“商陆,要打要骂,随你。但饭必须吃,这事由不得你。你疼死,我不许!”
他再次去拉商陆的手腕,却被商陆甩了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许?你不许,我从前不也疼死了吗?哦,不,你可能根本就想弄死我。所以,我如你的愿了。”
商陆其实是锋利的。
前世的他,常常是这般,每一句都往陶京墨的心窝子上去。
而陶京墨的脾气又不好,又是那么个骄傲的人,两人就像针尖对麦芒一般,又得人算计,最终落了那样一个惨痛的结局。
“一巴掌够吗?”陶京墨抓住他的手,“不够再来,打到你出气为止。”
他拉着对方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一下两下,路上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