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章 东璧上青州
魔州域无花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漱玉茶楼"；的鎏金牌匾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这是红莲商铺的店。三楼雅间内，方东璧指尖摩挲着青花瓷杯沿，杯中云雾茶倒映着三十六枚悬浮的玉简——每枚玉简都记录着三千里内筑基以上修士的动向。窗外忽然掠过七色彩雀，鸟喙吐出粒翡翠米，米粒在案几上炸开成血色篆文："；戌时三刻，猿日国境内有血光冲霄三千米。"；
这是本月第七次可能与祭坛相关的密报。方东璧捏碎玉简，碎屑在空中凝成沙盘地貌。青州西境的葬龙渊上空，正浮现出扭曲的星象图：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倒悬，血色光柱贯穿紫微垣，恰与卦中大凶的天象吻合。
"；让柳絮组走一趟。"；他弹指震响檐角铜铃，铃舌竟是用合欢宗长老头骨炼制的传音法器。子夜时分，三道黑影跪在茶楼后院的水榭中，为首的女子发间别着半截柳枝——那是用北海寒铁打造的杀人利器，枝头还挂着去年刺杀万剑门长老时染上的血霜。
"；目标可能在此。"；方东璧挥手展开卷轴，羊皮纸上浮现出猿日国王都的全息投影。城西贫民窟的地脉走向异常扭曲，七百二十道阴气汇聚点连成六芒星阵。他特意放大地脉中心某处染坊："；三月前，秘探发现此处一工坊染缸里浮出七具筑基修士的尸身，丹田处都插着噬心蛊人偶。"；
三道黑影领命跃上飞行法器时，方东璧注意到他们腰间新配的"；九阴锁魂链"；。这是上个月剿灭阴傀宗时缴获的秘宝，链头雕刻的鬼面能吞噬元婴修士神魂。他望着法器化作流星消失在西边天际，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刻出半道剑痕——深达三寸的痕迹里，隐约有化神期的道韵流转。
两个月后，染坊地底的画面通过血影镜传来时，方东璧正在淬炼本命剑胚。镜中显示柳絮组三人破开三重禁制后，在染缸底部发现了通往地宫的青铜门。为首女子割破手腕，以元婴精血激活门环上的饕餮纹，却在门开的瞬间被镜面反弹的强光灼伤瞳孔——这是方东璧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下属。
三日后，负责接应的暗桩在染坊后院枯井里，发现了柳絮组的本命魂灯碎片。灯油凝结成诡异的蛇形符文，拼凑出两字："；...战场..."；更诡异的是，暗桩用留影石记录的现场，回放时只剩漫天飞雪般的灰烬。
方东璧站在情报阁顶层的观星台上，身后悬浮着三十六枚碎裂的命牌。第三十六盏魂灯熄灭时，屋檐铜铃正撞碎雨声。"；夜里的柳絮"；在猿日国折了第三十六人。没有血衣遗物，没有搏斗痕迹，只有总部暗阁里接二连三碎裂的玉髓魂灯。
掌灯使跪在青玉案前，看着琉璃罩里最后一缕青烟消散，喉头泛起铁锈味。猿日国的邪气正在吞噬他们。方东璧用手拨开铜鹤香炉的残灰，掌心被青铜鹤喙刺出血痕。那些被海水泡胀的街道，留影石里那些沾着露水的青瓦屋檐，此刻都化作冰锥悬在他颅腔里。
最老练的暗探像晨雾般蒸发，居然连报丧的乌鸦都飞不出那片肮脏之地。他拨弄尘灰时突然听见鸽哨声，惊觉自己喉骨正在咯咯作响。
他抬手虚握，仿佛要将猿日国捏碎于手中。
"；咔嚓！"；
本命剑"；惊蛰"；突然自行出鞘，剑鸣震碎了一层隔音结界。方东璧看着剑身上浮现的雷纹，这是半年前渡化神雷劫时烙印的天道印记。他并指抹过剑脊，虚空顿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每一道裂缝里都游走着电光——化神期的空间掌控力，让他能直接踏碎虚空抵达“夜里的柳絮”总部。
方东璧推开"；漱玉茶楼"；顶层密室时，四道威压如山岳般碾来。厉九幽的九幽冥火在青铜灯盏上跳跃成骷髅形状："；三日前，天机阁的'；观星叟'；在猿日国折了双瞳。"；阴九娘腰间合欢铃无风自动，十二重幻境在虚空叠加："；说是有大量邪灵之气。"；
方东璧决定自己去一趟。
"；团长三思。"；罗刹背后血狱刀嗡鸣出鞘，刀刃映出方东璧鬓角白发，"；属下愿率七十二地煞..."；话音未落，整层楼阁突然被剑意冻结，檐角铜铃凝在半空，连烛火都保持着扭曲的姿态。
方东璧指尖轻叩案几，化神期的领域威压碾碎所有幻象："；这次怕只是我才能胜任，你们修为怕是不够。"；他拂袖震开雕花木窗，青州城上空悬浮的十万道传讯流光骤然停滞，望着罗刹："；本座这次带你一同前往。"；罗刹是体修，已达元婴中期，二人配合，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黑水泽的腐臭瘴气在飞行舟外结成毒龙状。方东璧盘坐舟头，面前悬浮着三十六面水镜——每面镜子都映照着不同方向的场景。舟身铭刻的"；加速纹"；正吞吐灵光，将撞来的陨石群绞成齑粉。第三日辰时，左侧第三镜突然映出青面獠牙的妖物，那妖物隔着镜面伸手抓来，五指竟想穿过飞舟壁垒。
"；聒噪。"；方东璧并指斩断镜面，剑气顺着妖气溯游而上。三里外传来妖魔哀嚎，喷溅的魔血在舟舷烙下焦痕。当飞行舟掠过又一村时，他特意降低高度，看着山中倒影中那葱葱郁郁的树木，随手抛下枚封印着剑气的灵石。正巧砸在村中央破败的祠堂旁，灵石中的剑气已斩落那头盘踞村中的三阶妖兽。
青州"；天遁坊"；的跨界传送阵前，方东璧正在把玩阵法师递来的星盘。鎏金阵台上镶嵌着九颗上品灵石，中央的虚空石泛着病态的灰白。"；猿日国王都，三千灵石。"；阵法师喉结滚动，盯着方东璧腰间玉佩上浮现的饕餮纹——这是黑市最高等级贵宾的标识。
传送过程异常颠簸。方东璧在空间乱流中睁开天目，看见无数妖兽残魂粘附在通道壁上。望着传送阵内的他，有阵法保护，这些傻玩意儿也进不来。落地时的空间涟漪震碎了传送殿一重结界，值守的元婴修士赶了过来打开阵法开关，只瞥见方东璧伪装的筑基期散修模样。
猿日国王都西市的早集上，方东璧蹲在卖鬼脸菇的摊前。粗布麻衣掩不住指节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老丈，听说城隍庙后巷黑市..."；他故意露出半枚阴符，摊主布满尸斑的手突然颤抖："；今夜子时，往生栈第三口枯井旁边小庙。"；说完这句，方东璧已在他面前放了一个储物袋，老者神识一探笑了，看来比较满意
申时三刻，方东璧坐在茶寮二楼擦拭剑鞘。窗外飘来送葬的纸钱，每张纸钱都写着不同的生辰八字。当第七队白幡经过时，方东璧已在小庙内。
方东璧进入小庙时，墙角的九婴铜灯突然吐出鬼火。他按特定顺序转动九颗兽首，地面裂开通往地心的甬道。阴风中飘来万千人面灯笼，每张脸孔都露出一副贪婪的模样。在甬道尽头，刻着"；往生极乐"；的牌坊下，三个无面人正在兜售妖兽血淋淋的金丹。
方东璧蹲在鬼市西南角的卦幡下，指尖摩挲着青铜罗盘。七天了，那个挂着"；万宝斋"；破旗的摊位前始终门可罗雀。摊主是个佝偻老者，面前摆着三件蒙尘的物件：裂了道缝的玉净瓶，半卷焦黄的古籍，还有块生锈的青铜令牌。每当有人经过，老者枯枝般的手指就会神经质地抽搐。
子时阴气最盛时，方东璧踱到摊前。他特意换了身带补丁的灰袍，腰间的储物袋却故意露出半截上品灵石。"；这瓶..."；他拿起玉净瓶，瓶底有道暗红的血沁纹，"；二十灵石。"；
老者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精光："；道友好眼力！此乃..."；话音未落，方东璧已弹指将灵石钉入他身后的石壁。灵石入石三寸，恰好组成个微型的北斗困阵。老者收钱时，方东璧袖中爬出只透明蛊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对方衣领褶皱。
三日后，城西米铺前。方东璧"；恰好"；撞翻老者的米袋，在帮他拾米时，指尖拂过对方腕脉——冰魄寒毒已侵入心脉三寸。"；道友面色晦暗，可是家中有人抱恙？"；他压低声音，袖中红莲业火的温度让老者猛地缩手。
当夜，方东璧跟着老者七拐八绕来到城外义庄。棺木里躺着个面覆寒霜的少妇，眉心的冰晶正缓慢蚕食生机。方东璧并指按在冰晶上，红莲业火化作三千条赤蛇钻入经脉。寒毒与业火在少妇体内厮杀，蒸腾的寒气将屋顶横梁冻出蛛网裂痕。两个时辰后，最后缕黑气从少妇指尖溢出，在空中凝成尖叫的鬼面。
"；恩公！"；老者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竟是三十出头的清秀修士。他跪地奉上块血色玉简："；看似外地来的，此地不宜久留..."；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似有股风袭过，那修士忙出门查看，什么都没有。哎，自己吓自己…
次日酉时，醉仙楼天字号雅间。罗刹正给青年修士斟酒，酒壶里是能洗髓的"；九转灵酿"；。"；陈兄尝尝这炙龙肝。"；方东璧夹起片金黄的肉片，"；取自三百年的赤火蛟。"；青年修士陈玉面颊泛红，这已是他们第五次宴饮。
酒过三巡，方东璧突然将筷子插入桌面。乌木筷在化神威压下化作利剑，剑尖指向东南方："；陈兄可知，上月有三个穿柳叶纹靴的修士...我们到此就是想找到我们的朋友。"；他蘸酒画出柳絮组特有的传讯符纹，"；最后消失在此城附近…。"；
陈玉的酒杯"；当啷"；落地。他慌乱结印设下隔音结界，声音发颤："；那血珊瑚宫...有人练魔功..."；话音未落，窗外掠过十二盏引魂灯，灯芯里封着的正是柳絮组三人的残魂。方东璧袖中惊蛰剑发出龙吟，剑光劈开夜幕时，陈玉已哆嗦着在桌面画出半幅血祭阵图。
方东璧站在染坊废墟之上，惊蛰剑插在地脉裂缝处，剑身正将地底涌出的血泉冻成冰晶。罗刹提着三盏引魂灯走来，灯罩里柳絮组的残魂正撞击琉璃壁："；主上，他们的三魂七魄各缺了天冲、灵慧二魄。"；
"；血煞门居然还有余孽…。"；方东璧并指划开虚空，裂缝中跌出个浑身缠满锁魂链的紫袍修士。那人左胸绣着滴血骷髅，正是血煞门分舵主的标记。未等对方开口，惊蛰剑已穿透其眉心，剑气顺着经脉游走，将其毕生记忆剥成光幕——画面定格在三个元婴被投入血珊瑚宫祭坛的瞬间。
陈玉抱着剑赶到时，正看见方东璧捏碎血煞门修士的元婴。化神期的威压让他膝盖发软，却仍咬牙递上染血的阵图："；恩公，这是那血珊瑚宫..."；方东璧抬手打断，将储物袋抛入他怀中："；带着你的小娘子跟着我朋友去禹州域黑水泽，袋里有十张改换气息的符箓。"；袋口金线闪烁，赫然是十万灵石。陈玉亦不多话，转身就往家跑，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若非他道侣无法长途跋涉，早已离开。而恩公帮他救回道侣后，我觉得恩公有事，心想能否帮帮他，才暂时留下，现在恩公带他离开，还真是求之不得。
等陈玉带回他娘子，罗刹已启动青冥舟，舟身覆盖的伪装阵法正幻化成普通货船。方东璧将引魂灯嵌入舟头凹槽，灯焰突然暴涨三丈："；告诉修千劫，一定要让这三人寄居在先天魂珠。"；青冥舟破空而去的刹那，黑水泽方向传来闷雷，那是化神修士撕裂虚空的余波。
血珊瑚宫坐落在猿日国都的龙脉交汇处，九百九十九根血色珊瑚柱撑起穹顶。方东璧此刻化作巡夜侍卫模样，腰间令牌是方才斩杀的血卫统领之物。他走过第三重宫门时，怀中的窥天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地宫深处某个祭坛，坛上漂浮的三具肉身，正是柳絮组消失的躯体，方东璧把它们先收进储物戒，凝出三口冰棺，也放入储物戒。
子时三刻，方东璧蹲在琉璃瓦上。下方巡逻的侍卫额间皆有血色珊瑚纹，这是被种下血蛊的标记。当第七队侍卫经过时，他弹指震碎东南角的镇魂铃，整个宫殿的防御大阵出现三息间隙。化神期的瞬移神通发动，再现身时已在祭坛三丈外的蟠龙柱后。
祭坛中央的血珊瑚王座突然亮起幽光，国主的身影缓缓凝实。这个猿日国主，居然有元婴后期修为，此刻周身缠绕着血煞门长老才有的业力红线。方东璧注意到他手中把玩的骷髅头，天灵盖处插着七根噬魂钉——正是修士的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