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疾病
他觉察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是某次饭桌上，父亲突然提起要去创业。
宋清挽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怎么，是觉得我养不起你们俩吗？”
她的这个身份地位，别说他俩，再来十个都绰绰有余。
宋清寒也奇怪，可宋陵这次却很执拗，他只是说感觉遇到了个很好的风口，想要试一试。
“那好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和我说。”
宋清挽喝了口手边的水，准备起身去客厅看电视节目，可没过半分钟她又突然折返回来，一脸不不好意思的再次拿起了水杯：“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喝了。”
她再次的喝了一口，再次的走了出去。
而在她走后，宋清寒看到父亲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痛苦非常。
可是为什么呢？
母亲最近不是在家一直陪着他们吗？父亲为何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那时的宋清寒还不懂，直到宋清挽再度回到工作岗位上，紧接着却在不到一个月再次的回到了家中。
而这次不止她一个人，还有一大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叔叔阿姨，不算很大的客厅里快被人给站满了，几位阿姨把母亲扶进了卧室休息，叔叔们则在外面和父亲谈话。
其中一位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清挽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宋清寒却从这位叔叔的眼神之中看到了同情和悲悯。
他不懂，真的不懂。
真的……不懂吗？还是他不愿意接受呢？
宋陵那边离他的位置有点远，他有点不太清楚的听到了一句话。
——“清挽再也拿不了手术刀了……”
后面说了什么再没听清，因为耳边已经被父亲的哭声所掩盖，渐渐的宋清寒也开始哭，父子俩像是那天半夜突然等到宋清挽归家一样哭的好不可怜，只是那次的心情是激动是欣喜，而这次只有无尽的悲伤。
在那之后他们一家三口搬去了一处风景极好的大房子住下，这房子是上面给提供的，宋清寒也被接到了一个更好的学校学习，与此同时他拿起了对那个年纪还生涩的医书，艰难却又坚定的啃了下去。
宋陵的事业已经有了苗头，他发现了儿子的动静后也没阻止，只是问他：“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宋清寒看着躺在摇椅上闭眸晒太阳的母亲，语气不容置疑，“我想好了。”
“好，”宋陵拍了下他的肩膀，“加油。”
天赋加上努力，宋清寒换来了回报，高二的时候就被国内最顶级的一家医学院破格录取，学了不到一年就去了国外交换留学，宋陵投资的几家医学产业也有了突破，许多疑难杂症都有了治愈的可能，可是他却越来越绝望。
有一种说法是，当你知道的越多，你就会明白自己知道的越少。
一年年的下来，宋清挽的情况越来越差，她甚至有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宋陵不放心别人来照顾，于是去哪都把人带在身边，一开始大家只是尊敬，毕竟大名鼎鼎的国手宋女士谁人不知，可后来见到她那些疯如孩童般的行为之后，有些尊敬也慢慢变了味道。
这病痛苦的一点是，它在早期时并不会完全吞噬患病者的意识，有时也会让人清醒，而就在某次清醒过后，宋清挽听到了有人在背后的嚼舌根。
作为医生，她很清楚自己这个病，也很清楚自己给人带来的麻烦，于是她打算不给宋陵和旁人带来麻烦，悄悄地离开准备自生自灭。
察觉到妻子不见的宋陵疯了似的满大街寻人，当时的公司老板也派了全公司上下所有人一起跟着找，声势浩大到惊动了周围的居民，在了解情况之后便一起加入到了寻人的队伍之中。
皇天不负有心人，傍晚的时候有人在某个天桥下的河岸旁找到了她。
据某位目击人说，他当时看到宋清挽站在水边欲意投河，本想着上前阻止，却在下一秒看见她十分快乐的呵呵笑了起来，拿起了脚下的石子玩起了打水漂。
宋陵看着玩到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的宋清挽，心疼的抚着她的脸，泪眼朦胧用已经哑到快发不出声的嗓子说：“清挽是不是玩累了？玩累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宋清挽喃喃道，随即跟个小孩子一样笑开了，“好呀，回家！回家！”
宋陵悄悄地抹了把眼泪，带着人回到了家中。
而好巧不巧的是那个公司的老板就是宋清挽的学生，查明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他气的指着当初嚼舌根的那几个人破口大骂，骂到最后甚至还想要动手但被人给拉住了，事后那几个人被开除，老板也带着公司的骨干登门道歉。
他去的时候正好宋清挽又难得的处在清醒，她闻言只是虚弱的笑：“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有的老师，没有的，”老板跪在她的身前，握着她的手安慰，“老师您只是生病了，您说过只要有病医好就是了，您还教育我们永远不要嫌病人麻烦，您自己又怎么能这么说呢？”
“都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再安慰我了，”宋清挽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个病，没有人。”
旁边的宋陵用纸巾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没关系的清挽，你看这几年来多少病都有了突破，一定会好起来的。”
宋清挽摇摇头，只是哭：“宋陵，我想清寒了，我想孩子了……”
老板从宋家出来的时候，忽然也抹起了眼泪：“为什么呢？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吗？”
这病甚至是宋清挽在岗位上过劳落下的毛病，她救了无数人，得到的却仅仅是代价。
朋友们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纷纷叹气。
再过几年，宋清寒留学归来，他几乎求教了当时脑领域的所有顶尖学者，但当他问及此病时却皆是摇头。
他不信，只当是治疗案例不够多，于是想要去医院任职接待患者，有了实例就会有经验，宋陵劝他他也没听，一方面是为了母亲，另一方面是这些年他也见了太多这种身患此病的人，见了太多的苦难和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