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
暖风斜斜掠过秦淮河,柳梢新抽的嫩芽在烟水里泛着青玉般的光泽。河堤上垂杨万缕随风轻摆,倒像是谁把江南的绿云剪碎了抛在风中。几株老桃树斜探向粼粼碧波,花瓣落在水面便成了游鱼的胭脂笺。
一个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坐在秦淮河边的岸边的面摊前吃着一碗面,他身材修长又健壮,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皮肤白皙,极为英挺俊逸,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不开心。
他穿的一身很普通的粗布衣服,却好像比皇帝穿的黄袍还要舒服,他吃的也是一碗普通的牛肉面,却好像吃的是琼林宴一般畅快淋漓。
但是没有人敢盯着他一直看,因为他的腰间别着一把剑,一把长剑。
除了几个少女,她们一看见这个少年,被这个奇特又英俊的少年给吸引住了,但是少女的矜持又让她们羞涩的不敢与这少年目光接触,她们只是被这少年看了一眼,便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现在是春天,她们又是怀春的少女,江南的春天又美得让人心醉,她们的心都开始活泛起来。
一个勇敢的少女鼓起勇气走到这少年身前来,这少年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恰如江南的春风,吹的她心头荡漾起来。
她仰起脸来,对这少年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这少年放下碗筷,对这少女笑问道:“你是不是想和我交朋友?”
这少女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少年为何如此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这少年站起身来,对她说道:“我娘说了,朋友还是多交的好。”
这少女立刻面露喜色,对这少年说道:“那你是想和我交朋友了?”
这少年却摇摇头微说道:“不是,我娘说男人不能跟太多女人交朋友,除非这个男人像我爹一样有本事。”
这少女神色一黯,对这少年幽幽的说道:“看来你很听你娘的话,而且你爹一定很有本事。”
这少年笑道:“我实在不能不听我娘的话,因为她实在是太聪明了,我什么事都瞒不过她。
而我爹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就满足了。”
这少女不由得问道:“令尊都有什么本事。”
这少年笑而不语,然后对掌柜的喊道:“掌柜的,结账!”
这少女不由得有些失落,看着这少年结了账离开,其他少女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突然生出一股怨怼之情。
“我爹除了生孩子,他什么都会!”这少年的声音突然传到了她的耳边,让她又是惊讶又是欣喜,他明明已经走远了,为什么自己却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像他趴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
她不由得对着这少年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但这少年却没有回话,身影渐行渐远,然后突然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她知道自己是得不到这个少年的,但她觉得能和这样的少年说上几句话,便能让她记上一辈子。
……
这少年喃喃自语道:“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有些人你和她第一次见面,便知道你们注定不会在一起。”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钱已经不多了,看到前面已经到了小镇外的人烟稀少之地,一片密林之中有人影在树后面晃动,心念不由得一动。
他大摇大摆的走去了密林之中。
密林之中有一队镖师,镖师们正坐在树荫下休息,说些闲话,喝两口酒,吹几句牛,顺便骂几句娘。
看见一个英俊少年走入密林,身上带着一把剑,他们先是心头一紧,待到看到他是孤身一人,他们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一个肥胖的圆脸镖师起身,一只手随意挥了两下一把沉甸甸的大刀,阴恻恻的一面走一面对这少年笑道:“兔儿相公,长得挺俊的,是不是个‘小官’?”
众位镖师都笑,这少年也跟着笑问道:“‘小官’是什么意思?”
这镖师们又都大笑,那圆脸镖师对周围的镖师说道:“这人莫不是从兀宁荒鄙之地来的,连‘小官’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这少年微笑道:“没错,我确实是从荒鄙之地来的,不过‘小官’是什么意思,我已经猜到了,我想你们都是‘小官’跟妓女生的,要不不能这么下贱。”
众镖师闻言大怒,那圆脸镖师像是这群镖师的头,大吼一声手持大刀向这少年砍了过去。
这少年却好像没有看见这把大刀一样,旁边的镖师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心想这少年是个小呆瓜,被他们的少镖头吓傻了,竟然忘了躲避,这下可要身首异处了。
年纪轻轻的,又生的英俊,实在是有些可惜。
要知道他们的少镖头那把大刀足足有五十三斤,寻常人连掂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拿着刀与人对战了。
但他们马上开始惊叫着,四处逃窜躲避起来,因为他们的少镖头不知怎的突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那把五十三斤的大刀飞上了天空,飞了最起码有五丈三尺高,然后开始从空中旋转着飞速落了下来。
无论谁被这把大刀砸中或者砍中,估计最起码会断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要不就会掉个脑袋,所以他们立刻四散奔逃起来。
等刀落地,他们惊讶的发现刚才那个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而他们的镖车上的箱子却被打开了。
看守镖车的镖师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像是晕死了过去。
他们的心沉了下来。
这趟镖是给京城的某位大人送的,箱子里面的珍珠个个都像龙眼一般大,一共十三颗,其中价值可是难以估量,若是转手卖了,这个人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们立刻集合起来,现在少镖头生死不明,镖也丢了,他们上上下下一家老小可要遭殃了。
“赶紧禀告总镖头,趁现在我们离京城还不远,通知一下江湖上的朋友,重金悬赏抓拿这小子!”一个老镖师对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