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穿着单薄，鞋子满是泥土，抱着一个包袱站在小雪里，模样多少有些可怜。
青鸟等人皆是同情。
秦牧深深拧眉：“像你这样的考生还多么？”
“多！”青年猛地点头。
“从外地到京城，这一个多月的路程，很多考生的盘缠都花光了，城外的土地庙内住满了人，我们村就有好几个。”
“我也是靠老娘卖了家里唯一的一头老牛，才凑齐了路费。”
“我本打算在野外住下，坚持一段日子等到科举开考，可突然京城下起了雪，如果在野外夜里会冻死人。”
“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开考的那一天。”说着，青年露出了一抹极致的无奈和艰辛。
秦牧蹙眉：“你们来京城的时候，沿途没有遇到帮助吗？”
“恩公，遇到了，听说好些地方都有富绅赈济，有免费的食物，还可以搭乘不要钱的货船和马车。”
“但入境赶考，山高路远，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帮得到我们。”
“咱们都是乡下来的，掏空家底，也没有多少盘缠，特别是京城一带，住宿太贵了。”说着，青年露出了一抹自卑之色，他本还幻想着可以到京城游玩几天，结果发现自己带的钱连一壶酒都难。
听到这话，秦牧心中莫名酸涩，这京城有人豪掷千金只为拿下美人一血，但也有人终其一生，被那几两银子困住双脚。
作为皇帝，这是他最不忍的地方。
“你能帮我带路找到他们么？”
“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宿。”
此话一出，青年睁大眼睛，惊喜道：“恩公，真，真的？”
“当然，你看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么？”秦牧笑了笑。
“好，好！”
“恩公，我给你带路！”
“城外土地庙有，还有码头那边的废弃庄子也有，很多人为了省钱，都还没进城。”青年激动，立刻带路，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全天下最好的人。
“好。”
“上我的马车，顺便止一下血。”秦牧平易近人近乎变态。
这青年估计怎么都想不到现在邀请自己上马车的是当今皇帝，那辆马车除了皇后，裴贵妃等少数几人乘坐过，内阁大臣都没那个机会坐。
不久后，秦牧在青年的带路下成功找到了一批落魄考生的聚集之地。
与其说是考生，倒不如说是逃难，长途跋涉让他们身心俱疲，衣服鞋子几乎都很脏了，加上突降大雪，寒冷的天气冻得他们瑟瑟发抖。
不是没有衣服换，而是压根就没有厚的衣服，这也是古代的基本情况之一。
他们龟缩在破旧土地庙内，不足三十平方的空间竟是挤入了近百人，他们抱团取暖，饿了就吃已经馊了面饼，渴了就烧火溶解雪水。
可即便如此，他们每个人还是掏出已经泛旧发烂的书籍，温习着知识，为科举备战。
当看到的那一刻，所有人触动至极！
寒门贵子这四个字再一次具象化了，秦牧决心要帮助帮助他们，即便这些人或许有相当一部分无法上榜。
他带走了所有因为囊中羞涩，被迫只能露营居住的考生，直接将他们安置到了最近的军营。
野战营，马弓营这些糙老爷们一听到有大量书生借住，一个个倒是热情无比，拿出了酒肉，供他们吃喝，万一真出了个状元，那可就算是结了善缘了。
但即便如此，仍旧是不够。
多年取消科考，而今突然重启，积攒下来的考生如过江之鲫，谁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也就导致京城的住宿成为了最大问题。
加上愈发寒冷的冬天不断下雪，不解决这个问题，是真要冻死人的。
秦牧最终不得不找到裴北音商量对策。
而今的启航商会已经成为了京城第一巨商，蒸馏酒，肥皂热销中原，布坊等等产业也是首屈一指的大户。
在秦牧的默许下，启航商会甚至成为了京城所有富商的领头羊，只要朝廷一发话，裴北音就会带着京商一起响应。
“陛下。”
裴北音气喘吁吁赶到商会，妩媚脸蛋被冻得微微泛红，一身织锦长袍，上面有着淡金色的花纹，修身而不显臃肿。
肩披白色貂毛，显得富贵而不俗气。
一头青丝如瀑，上面有着雪花，美轮美奂，仿佛是AI合成的美女，美得不真实。
秦牧回头，眼前微微一亮，心里不由嘀咕，怎么感觉又漂亮了不少？
“参见陛下。”
裴北音行了一礼，眼神深处微微带着一丝尴尬，因为秦牧上次的主动，让她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免礼吧。”秦牧开门见山：“最近京城涌入了众多考生，知道吧？”
裴北音点点头：“知道。”
秦牧蹙眉，将今天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裴北音惊诧：“还有这样的事？”
“对。”
“按照御史台的预计，考生估计能接近十七万之多，京城的客栈，酒楼根本就住不下这么多人，而且那些寒门子弟也根本没钱住。”
裴北音严肃，直接点头：“好，陛下，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秦牧愣了一下，而后哭笑不得：“朕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
裴北音嫣然一笑：“陛下求贤若渴，仁厚宽容，怎忍心看着这些寒门子弟冻死于寒风中？”
“知我者，北音也。”秦牧笑道。
裴北音相视一笑，目光对视，似有旖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合适，视线连忙闪躲开去。
“那这件事朕交给你，就不再过问了。”秦牧很放心裴北音，若是男儿身，她不比任何人差。
“好，陛下放心便是。”
说完，二人之间似乎没什么话说了，气氛微微陷入古怪，只有漫天的小雪在凋零。
“你，最近怎么样？”秦牧主动打开话匣子。
裴北音抿了抿红唇，道：“陛下，一切都好。”
“狩猎场改的酒厂已经投入使用，蒸馏酒……”她开始汇报工作。
秦牧苦笑摆手：“朕不是问工事，是问你私人。”
裴北音愣了一下，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还是道：“回陛下，我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