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季家人都在，坐床的坐床，坐沙发的坐沙发。
屋内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人家是靠婚姻改变命运，你是靠婚姻，改变你爹你妈的命运，我和你妈卖了祖宅，马上就可以去大街上要饭去了，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季初阳愤恨得瞪了一眼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哼哼的。
章敏在旁边和声劝道：“别说了，儿子心情也不好。”
季初阳越说越生气：“他那是心情不好嘛！我看他是眼神不好！”
说着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找了个山鸡当凤凰！哼！有眼无珠的东西！”
“……”
季君豪坐在床边，弓着腰，双肘抵在膝盖上，十指交叉撑着额头，无言以对。
季初阳抱着双臂靠着墙，怒声道：
“我们现在都在这里，每天光住宿费都不少钱，你先给你妹妹安排个工作吧，让她也能有一点收入。”
季君豪一个头两个大：
“你以为安排工作那么容易呀？！现在多少本科生都找不到工作！她只是一个中专，你让我上哪给她安排工作去？！”
在爸妈的眼里，他是老大，就应该肩负起光宗耀祖，带领一家人发家致富的使命。
就应该让爸爸妈妈荣耀，就应该让弟弟妹妹以他为榜样。
他有时候，真的感觉好累。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原生家庭给不了他任何的托举。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打拼来的。
现在，又让他帮妹妹找工作，他真的压抑得快喘不过气了。
季初阳顿时火冒三丈：
“你在羊城待好几年了，在医院里也工作一年多了，连一个熟人都没有嘛？！”
“你找找关系不就行了。你妹妹她只是实习，又不要工资！这也不好找吗？！”
季君豪彻底崩溃了：
“实习实习！你知道每年有多少实习生？！！只是实习？所有人都知道，在大医院在好单位实习是什么意思，那就是给自己镀金了！”
发泄了一通以后，他仰头面对天花板，长长的吐了口气。
原以为，他娶了林可可，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可是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是回到了解放前。
季君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晃晃悠悠的走到门口，基于儿子的身份，他还是宽慰一下父母：
“你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季楠楠望着哥哥艰难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早知道，当年她就不那么傻了。
那时候，家里没钱，供不了两个大学生。
她主动跟爸妈说，她不读高中了，去读中专，这样就能早一点工作，早一点赚钱。
可谁知道，学历低更不好找工作。
她不但没有帮到家里，还拖累了哥哥……
大家从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饭。
谁也没胃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内寂静的可怕，时不时传来几声唉声叹气。
嗡嗡嗡——
季初阳接起电话，口气很不好：“干什么？！”
他突然直起身，脸色变得很和蔼，连连答应：
“好好好好好，我马上让你妹妹过去。”
“楠楠，你哥哥说，在我们中午去的那个酒店等你，他给你安排工作，约了他们院长吃饭，在贵宾厅一号间。”
章敏流露出笑容：“真的？太好了！楠楠，快收拾收拾好好打扮打扮，给人家领导留个好印象。”
季楠楠乖巧的点头：“嗯。”
她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无袖连衣裙，勾勒出修长的身材，又把头发披散开，扎了一个公主头。
章敏拿出她几块钱的口红，给女儿点了点唇色：
“这样显得人精神。”
季楠楠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扬了扬唇角，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加油！！！
……
季楠楠轻轻推开包间的门。
迎面坐着一个平头的男人，四十多岁，小头小脑的，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
“过来过来。”季君豪招呼她：“这是李院长，快打招呼。”
李鸿波，医院副院长。
大医院，一般都有好几个院长，最大的叫行政院长，也就是林御章。
季楠楠双手交叉在身前，弯腰鞠了一躬：
“李院长好。”
“好好好。”
李鸿波微微嵌起身，眼神上下打量着女孩——
白净的小脸，杏眸红唇，圆溜溜的眼睛里波光粼粼，透着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男人的眼光让少女有些不适，她怯怯的往哥哥身后躲了躲。
季君豪把她推出来，推到李院长旁边：
“坐下。以后你到医院上班，还得靠李院长多多提携知道吗？来，敬李院长一杯。”
季楠楠端起酒杯，转身对男人点了点头：
“李院长，我敬您。”
说完一饮而尽。
她青涩的连敬酒词也不会说，只知道哥哥让她做的事情一定有哥哥的道理。
李鸿波嘴巴微微张了张，眼底一抹玩味：
“君豪，你亲妹妹？”
季君豪笑着点头：“对。”
李鸿波端详着女孩，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长得不错呀，多大了？”
“19。”
听到19，李鸿波瞳仁骤然一缩，嘴角溢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季君豪又给妹妹倒了一杯酒：
“来，再敬李院长一杯。”
季楠楠没有喝过酒，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她只知道要听哥哥的的话：
“李院长，我敬您。”
一仰头，又干了。
她微微有些喘，脸颊染上红晕，和白皙的脖子成了两个色号。
李鸿波勾了勾唇：
“行了行了，别喝了，这一看就是没喝过酒的。”
季君豪在一旁打圆场：“是，她年纪小，没有出过门，没见过什么世面。”
李鸿波佯装为难的叹了口气：
“君豪，你呢是个才子，当年是我带的那一届高考第一名的成绩入校的，说实话，我一直很看好你。
作为老师，我也真的很想帮你，但是——”
他摇了摇头：
“唉，这件事情，不好办呀。”
李鸿波是神经外科的主任，在中山大任职时，曾经是季君豪的解剖老师。
季君豪咬了咬牙，不给面子，还不就是因为，他在李鸿波的眼里，没有利用价值呗。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
“老师，我倘若有一天飞黄腾达，一定为您马首是瞻。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我妹妹的学历很难找工作，所以想在咱们医院实习实习，积累一下工作经验，这样她出去也好说。”
他说完咕咚咕咚干了。
李鸿波奸邪的笑了两声，冷眼旁观，玩弄着高档打火机，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