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第二天就传遍了全屯。
训练时，整个民兵连都在起哄。
赵四海红着脸站在队列里，连口令都喊不利索了。
休息时分，李满仓带着一群混小子闹着要喜糖，把训练场搅得鸡飞狗跳。
“全体都有！”林川一声暴喝，“持枪匍匐前进，二十个来回！”
哀嚎声中，陈和平带来了公社的最新通知，牛皮纸信封里头装着全县民兵比武的细则。
林川扫了一眼，突然眯起眼睛。
比赛项目里新增了战术协同，要求每个连队出五个人。
“赵四海！”他扭头喊，“带你那组人过来！”
接下来的训练格外严苛。
林川把新人分成三组，轮流练习战术配合，赵四海带的那组表现最好，五个人能在一分钟内完成交叉火力布置。
“还行。”林川难得夸人，“明天开始练夜间射击。”
傍晚解散时，赵四海磨磨蹭蹭留在最后。
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凑过来：“川哥，赵婶儿那边啥情况？”
林川正擦枪，头也不抬：“想知道啊？自己去问……”
“林干爹，川干爹！”赵四海急得直搓手，“你看你，老这么玩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林川嘿嘿一乐，“一会儿我去问问。”
“嘿嘿，好嘞！”小伙子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小芹说……想跟我一起训练……”
林川的枪油布停在了扳机上。
他抬头看着这个满脸通红的家伙，忍不住想笑。
半晌，他慢慢点头：“让她来。”
赵四海一蹦三尺高，武装带上的子弹袋哗啦啦直响。他刚要跑，又被林川叫住。
“记住，训练的时候要守规矩。”林川的声音很淡，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你俩谁要是拖后腿，我就把你们一块儿踢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打谷场上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号子声。
林川站在土台子上，看着下面三十多个青壮年分成五组，正在练习战术配合。
赵四海带着他那组人动作最利索，五个人像齿轮似的严丝合缝。
“停！”林川突然吹响哨子，“二组和三组换位！”
队伍立刻乱成一团。李满仓带着二组往左冲，正好撞上往右跑的三组。两个组长撞了个满怀，武装带上的子弹撒了一地。
“废物！”林川跳下土台，一脚踢开散落的子弹，“战场上这么乱跑，早被机枪扫成筛子了！”
他亲自示范了一遍战术换位。
赵四海那组进步最大，第三次练习时已经能进一分钟了。
“还凑合。”林川抹了把汗，“下个科目，射击，每人十发子弹。”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小芹穿着件半旧的蓝布棉袄，辫子盘在脑后，正蹑手蹑脚地往队伍末尾蹭。
赵四海急得直跺脚，一个劲儿地冲她使眼色。
“入列。”林川头也没回。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挺直腰板站到了队伍最边上。
林川用余光扫了一眼，这丫头拿枪的姿势居然挺标准，看来赵四海没少私下教。
第一轮射击成绩出来，陈小芹打了六十二环，比李满仓还高一环。民兵们顿时炸了锅，有人起哄说肯定是靶子画错了。
“有谁不服，站出来！”林川一声暴喝，“当面比划比划！”
没人敢吭声了。他走到陈小芹跟前，递给她一把驳壳枪：“试试这个。”
短枪射击，也是考核的项目之一。
姑娘的手明显在抖，但扣扳机的动作干净利落。
二十米外的铁皮靶子当当响了十声，居然全中。
“天赋不错啊……”林川接过枪问道，“练过短枪？”
“没。”陈小芹摇摇头，“这个瞄准跟长枪差不多啊，也是比着一条线……”
林川没说话，只是把她的名字记在了比武名单上。
这个决定立刻在屯里掀起轩然大波。
晌午收操时，有老太太堵在打谷场门口，扯着嗓子喊：“大姑娘家舞刀弄枪的，像什么话？又比不过老爷们……”
“大娘！”林川慢条斯理地擦着枪，“今年秋收，是谁带着妇女队连夜抢收的庄稼？”
老太太顿时语塞。陈小芹可是妇女队的标兵，一个人能顶一个半壮劳力。
下午训练改成了拼刺刀。林川让人在木桩上绑了草靶，要求每刺必中咽喉。
陈小芹力气小，突刺时总差着半寸。赵四海急得团团转，趁休息时偷偷给她开小灶。
“手腕要这样……”
小伙子从背后握住姑娘的手，两人顿时都红了脸。
林川假装没看见，转身去检查其他人的动作。
二嘎子正撅着屁股在草靶上画鬼脸，被他逮个正着。
“加练五十次！”白蜡杆抽在二嘎子屁股上，“刺不中不许吃饭！”
太阳西斜时，公社又来了新消息，县里要给先进民兵连配发新式军装！
人群顿时沸腾了。
现在的训练服都是自家带的杂牌货，有的还打着补丁。
林川扫了一眼文件，发现只有比武前三名才能领到全套装备。
“都听见了？”他扬了扬文件，“想要新衣裳，就给我往死里练！”
接下来的训练强度直接翻倍。
林川把全连分成进攻组和防守组，模拟实战对抗。
赵四海带着进攻组冲锋时，陈小芹所在的防守组居然用战术配合把他们挡了整整十分钟。
“有点意思。”林川难得露出笑容，“吃完饭，准备开始夜训！”
晚饭后，屯里的闲汉们都聚到了打谷场边上看热闹。
林川在场地四角点了火把，让民兵们练习夜间瞄准。
陈小芹她娘也来了，躲在人群最后面偷偷张望。
“注意呼吸。”林川站在姑娘身后指导，“夜间射击靠的是感觉。””
陈小芹屏息凝神，一枪打灭了三十米外的香火头。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喝彩声，她娘却突然抹着眼泪跑了。
训练持续到月上中天。
解散时，赵四海磨磨蹭蹭落在最后：“川哥，小芹她娘……”
“同意啦！”林川没好气地说道。
“真的啊？”
赵四海愣了愣，直接蹦了起来，抱着林川的脸“吧唧”亲了一大口。
“哎呀滚滚滚……”
林川赶紧拿擦枪布擦脸上的口水，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