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的最后一场戏是陈鸣和郭涛被执行死刑的戏份,这场戏里面陈鸣是重头戏,虽然试戏的时候陈鸣表演足够惊艳,可当真正开拍后随着他慢慢走进辛小丰的内心,感受他的世界,他越来越不敢面对这场戏。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演曹保平自然能理解陈鸣此时此刻作为一个演员的状态,也把这场戏放在了最后,最起码能让陈鸣在拍其他戏份时有足够的时间来构建辛小丰的内心。
随着时间缓缓流逝,该来的也总会来。
陈鸣自己也在私下里进行过无数的模拟,也问了一些朋友打听真正执行死刑时候的场景还查了很多资料,但这些终归也只是纸上谈兵。
“我还是觉得要真往我身上扎针,不行就推葡萄糖?”
陈鸣叼着烟坐在曹保平身边,穿着囚服的他这会儿精神萎靡。
毕竟一个即将被执行的死刑犯精神抖擞也不是那么回事。
没有面对死亡的精神压力就给自己制造精神压力,这倒是也简单。
想象杨米刘诗冰姐知道彼此的存在见面打起来不就好了?
啧...
那场面...
怎么越想越爽呢?
她们可都是我的翅膀呀。
“有必要吗?”
旁边同样抽着烟的曹保平说道,作为一个导演虽然他很欣赏能吃苦豁得出去的演员,但他的原则还是在拍戏时能尽量不去伤害演员还是不伤害演员的好,虽然他也没少伤害就是了。
“我又没死过,当然得找找外部刺激。”
陈鸣笑着说道,“有什么东西推进来能让我感受更真实一些,咱们那么多苦都吃了,也不差这点。”
行百里者半九十,不止是他,老段,郭涛等人都为了这部戏付出了许多许多,大家在表演时都是力求做到尽善尽美,谁也不希望留下遗憾。
“诶...那行吧,我让人去安排,咱们不急等你准备好...”
“都是钱啊导演,怎么能不急?这场戏等了两天了这么大一个剧组一天天人吃马嚼的不都是钱?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轮得到你臭小子心疼吗?”
曹保平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转头开始交代副导演这件事。
以前的陈鸣多少还有点不太想面对这场戏,可现在真定下来了反而觉得心里踏实许多。
或许...
辛小丰也渴望这场解脱吧?
应该是了。
翌日中午。
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点是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会犯困,而且这个时候的光透过窗子一会打进屋内照在陈鸣的脸上亮度刚刚好,这些都是曹保平早就试过的。
夕阳也很好,但体现在镜头里就会显得太过晦暗。
更像是惩罚,不得救赎。
而无论从陈鸣还是到曹保平,都希望最后的这一场戏能拍出那种救赎的味道来。
如果只是惩戒倒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租借的医院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房间用来当做行刑室,周围的人依旧在忙碌,而陈鸣和郭涛已经躺在了冰冷的铁台面上试着进入角色。
老郭比之陈鸣轻松很多,毕竟两人就只在刚开始有那么一句对白,之后的特写基本都是在陈鸣这边,难点也在他这边。
“嗨,最后要死了我还比你轻松。”
郭涛开始试着帮陈鸣解压,见旁边的陈鸣闭着眼安详的躺在那不搭理自己也不生气,自己无声笑了一下后同样躺平看着天花板。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周遭逐渐安静下来,躺在铁床上的陈鸣知道剧组已经准备好了,可他并没有着急示意开始。
这种戏...第一条的感觉一定是最棒的,后来无论怎么调整肯定都多了些刻意和匠气,他没跟曹保平直说,但内心里对自己的要求是一条过。
心理防线一旦崩塌,自己的内心得到解脱之后再想要戴上沉重的枷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陈鸣理解辛小丰。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剧组里的所有人在曹保平的示意之下都安静等待,站在二楼的段奕红和王洛丹也是如此。
比之陈鸣的紧张他们更多的是期待,期待陈鸣怎么演绎这么一场重头戏。
哪怕是一向跟陈鸣不大对付的王珞丹也是如此,最起码在演技上,这姑娘觉得陈鸣的确比自己强。
不对,应该说比自己合作过的许多男演员都强。
明明长得那么帅为了一个角色非要嚯嚯自己,给自己弄得邋遢无比。
这时她忽然想到两人在街边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好像是...自己撞到他买内裤的那次?
是不是从那时候他就开始准备构建这个人物了?
忽的,女孩心中莫名滋生出一种挫败感。
其实这个圈子里是有些幸存者偏差在的,这个时候能走出来的演员除了极少数是硬捧出来的,大多数能被人记住被人熟熟知的演员肯定都有他的独到之处在。
最起码是淘汰了许多人才走出来的。
话又说回来,就算被硬捧出来的那些,最起码男的帅女的漂亮吧?
你可以质疑那些煤老板和房地产老板看剧本搞艺术附庸风雅。
她也是拼杀出来的,可忽然在一部戏里,一个剧组里遇到了一群疯子,你让她怎么不心生挫败?
她是金子没错,可这里却金碧辉煌。
偏偏这些金子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能作贱自己,一个比一个更加努力,这让她找谁说理去?
就像眼前这个陈鸣...大家都是科班出身,可人家一开始没什么大制作找他,硬生生的当群演蹉跎了几年,然后就一飞冲天了。
跟小说似的。
这难道就是上学时老师曾经说的,被他们嗤之以鼻的...厚积薄发?
正当她站在二楼的段奕红身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见躺在冰冷铁床上被白炽光照得脸色死气沉沉的陈鸣抬起手臂,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一瞬间,他的手势就像打响了发令枪一般,整个剧组开始高速运转。
监视器后的曹保平戴上了监听耳机,手拿着对讲机再次确认。
“小陈,涛儿,准备好了?”
两人再次示意自己已经可以了。
“来...准备,3、2、1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