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的蜡烛被穿堂风刮得直晃，烛泪顺着青铜烛台往下淌，在泛黄的书页上积成小水洼。
张逗逗蹲在供桌前，食指关节抵着下巴，盯着那行\"欲开鬼门，先解心谜\"的血字直犯嘀咕：\"这玩意儿跟我初中语文阅读理解似的，出题人怕不是个老神棍？\"
\"别打岔。\"林小跳踮着脚趴在他肩头，发梢扫过他后颈，凉得他一缩脖子。
女鬼指尖点着书页边缘，\"你看这纸——\"她屈指敲了敲，纸张发出空洞的闷响，\"是用百年前的桑皮纸做的，浆糊里掺了朱砂和尸油。\"她忽然皱起鼻子，\"还有股馊掉的桂花糖粥味——这书的主人，活着时怕是爱去苏州老巷子里买糖粥。\"
\"啊！\"呆头蹲在苏小萌脚边，突然举起短小的胳膊比划。
他圆滚滚的鬼身泛着青灰色，手指戳向书页右下角的暗纹——是朵半开的桂花。
\"呆头说得对！\"苏小萌眼睛一亮，从帆布包里翻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封皮上沾着咖啡渍，\"我上个月在学校古籍馆抄《吴门鬼志》，里面提过'吴地鬼市，门悬桂灯'。\"她快速翻页，发梢扫过张逗逗手背，\"当时觉得这章神神叨叨的没细看，现在想起来......\"她指着书页上扭曲的符咒，\"这些符号和《吴门鬼志》里记载的'冥契文'特别像！\"
张逗逗凑过去，就着烛光看她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批注。
白无常叼着最后半颗卤蛋挤过来，卤汁顺着下巴滴在符咒上，血字突然发出\"滋啦\"一声，像被烫到似的缩成一团。
\"我去！\"张逗逗弹起来躲开，\"你那是卤蛋还是硫酸？\"
\"系统派单的时候备注了'加辣'！\"白无常抹了把脸，指甲盖大的工作牌在胸前晃，\"说什么'顾客是鬼，要尊重习俗'，现在好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跟你们说，鬼市那地儿我上次送过外卖，门槛高得很，没密钥连门都摸不着。\"
\"那密钥到底藏哪儿？\"阿飞挠了挠后脑勺，道袍上的八卦纹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他从袖中摸出张黄符，符咒刚凑近书页，血字突然\"唰\"地展开，露出新的内容：\"枯井藏骨，残碑刻心，人心为钥。\"
苏小萌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游走：\"《吴门鬼志》里说，鬼市密钥分三部分——枯井里的鬼骨，残碑上的阴文，还有......\"她声音突然低下去，\"人心。\"
\"人心？\"张逗逗挑眉，\"这也太抽象了吧？\"
\"可能是指凶宅里的线索。\"林小跳按动诺基亚，屏幕上的血字解析进度条刚爬到30%，\"这宅子是同治年间的吴姓盐商旧宅，县志说他晚年疯了，把三个小妾沉了枯井，在院子里立了七块贞节碑——结果死后宅子闹鬼，连收尸的仵作都被吓疯了。\"她突然抬头，\"前院有口老井，后院有片碑林，正好对应'枯井'和'残碑'。\"
\"那就分头找！\"张逗逗拍板，\"我和呆头、阿飞搜前院；小跳你带苏小萌和老白去后院。\"他从裤兜摸出瓶辣椒水晃了晃，\"遇到脏东西别慌，我这驱魔喷雾——\"
\"是辣椒水。\"林小跳凉凉接话，\"上次对付红衣厉鬼，你喷完自己先辣出眼泪的事儿我还没忘。\"
\"那是战术性撤退！\"张逗逗梗着脖子，突然压低声音，\"注意安全，阴阳计算器保持畅通。\"
后半夜的凶宅像口闷锅，潮湿的霉味裹着腐叶香往人鼻子里钻。
张逗逗打着手电筒，光束扫过前院正房的雕花门楣——门环上缠着半截红绸，在风里一飘一飘，活像谁吊了半截舌头。
\"这儿有间书房！\"阿飞的声音从东厢房传来。
张逗逗猫腰钻进去，霉味更重了，靠墙的博古架上堆着半尺厚的灰，最上层摆着幅画卷，画轴裹着褪色的红绫，绫子上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血。
\"别碰！\"阿飞刚要伸手，张逗逗的\"灵异吐槽眼\"突然发烫——他看见画卷边缘爬出几缕黑气，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影子。
\"是守宅鬼！\"张逗逗后退半步，激活吐槽模式。
下一秒，那些影子突然开口，公鸭嗓里蹦出句：\"为什么僵尸不敢看恐怖片？
因为怕被吓成木乃伊～\"
\"噗！\"张逗逗没忍住笑出声，\"这冷笑话也太老套了吧？\"
\"啊！\"呆头倒是来劲了，抄起博古架上的瓷瓶就砸。
瓷瓶\"砰\"地碎裂，守宅鬼被砸得晃了晃，又用破锣嗓子接着说：\"为什么吸血鬼不喜欢数学？
因为怕算错数（血）～\"
\"这鬼生前怕不是在茶馆说单口的？\"张逗逗摸出辣椒水，\"正好，我给你加点料！\"他对着最近的守宅鬼喷过去，那鬼嗷地一蹦，冷笑话变成了哭腔：\"这比孟婆汤还辣！
我要投诉！\"
阿飞趁机甩出三张镇鬼符，符咒\"唰\"地贴在鬼身上，守宅鬼瞬间瘫成黑雾。
张逗逗刚松口气，怀里的阴阳计算器突然震动——是林小跳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的画面在晃动，能听见苏小萌的尖叫和白无常的大喊：\"系统显示这里有十单未取餐！
这哪是后院，这是外卖地狱啊！\"
\"小跳？\"张逗逗心跳漏了一拍，\"你们那边怎么了？\"
屏幕里突然闪过道青灰色影子，林小跳的声音带着颤：\"我们在碑林......发现了块会动的碑！\"话音未落，通话\"滋啦\"一声断了，只剩雪花点在屏幕上跳。
张逗逗捏紧计算器，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他看了眼呆头和阿飞——呆头正蹲在地上捡瓷瓶碎片，阿飞在给镇鬼符补朱砂。
\"走！\"他扯了扯道袍袖子，\"后院出事了！\"
三人刚冲到院子里，风突然大了起来。
张逗逗抬头，看见半空中飘着几点幽蓝的光——是鬼火。
而在更远处的碑林方向，传来一声尖细的、像是指甲刮过墓碑的声响。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辣椒水，又摸了摸后颈的吐槽眼——这玩意儿今天格外发烫，像是在提醒他：麻烦，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