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屑簌簌落在张逗逗后颈,他却盯着那道白光笑得更欢了。
林小跳的鬼气裹着寒意缠上他手腕,像根无形的绳子要把他往后拽:“逗逗,这光里的灵压……比之前遇到的厉鬼强十倍。”她月白色裙角翻卷的速度快得几乎要看不清,计算器屏幕上的数字早跳出了红色警告——【危险等级:SS】。
“强十倍好啊。”张逗逗抽回手,故意用指节敲了敲林小跳半透明的额头,“上次那只会喷尸毒的老粽子,不也被你用‘阴阳债计算器’算出他欠阳间三车冥币?”他弯腰把呆头抱起来,小灵体还在他怀里挣扎着往白光方向伸爪子,喉咙里“啊呜啊呜”地发出气音,像只急着拆快递的小狗。
白光突然往下一沉,在青石板上拉出条银线,像是不耐烦地催促。
张逗逗踢开脚边松动的碎石,跟着光走了两步,后颈的汗毛却“刷”地竖起来——这光不是自然发散,倒像有双无形的手在牵着他们往更深的矿洞钻。
“跳儿,你闻没闻到股檀香味?”他突然停住脚步。
林小跳的鼻尖动了动,鬼气瞬间凝成实质的雾,在三人周围织出层半透明的屏障:“是沉水香,我爹的古董店里有……”她的声音陡然变轻,“是活人的香。”
呆头猛地从张逗逗怀里窜出去,小短手按在岩壁上某块凸起的石头上。
“咔嗒”一声,整面岩壁像被推开的木门,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白光“咻”地钻进去,在洞底投出个模糊的影子——是张石桌,桌上堆着团暗黄的东西,像被岁月啃过的书。
“先进去。”张逗逗摸出辣椒水喷雾顶在掌心,另一只手攥紧胸口的玉牌。
玉牌贴着皮肤发烫,烫得他想起三年前在城隍庙外捡它的那天——暴雨倾盆,玉牌躺在泥坑里,正面刻着“驱邪”,背面是道他当时看不懂的符文。
林小跳飘在最前面,计算器屏幕映着洞壁青苔的幽光:“空气里的死气在减少。”她转过脸,发梢扫过张逗逗鼻尖,“这地方……被人特意净化过。”
洞不算深,三步就跨到了石桌前。
张逗逗伸手去碰那团暗黄,指尖刚触到纸张就被烫得缩回——不是温度高,是那种被灵体触碰的刺痛。
“是血。”他凑近些,看见书页边缘凝结着褐色的痕迹,“用活人血写的书。”
林小跳的鬼手穿过他胳膊,轻轻按在书脊上。
书页“哗啦”翻开,第一页就跳出行血字:“千年鬼王,魄裂九处,符封八脉。”张逗逗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三个月前在旧书店淘到的残本《玄门志怪录》,里面提到过“鬼王封脉”的传说,当时他还当是说书人编的故事。
“看第二页。”林小跳的声音发颤,她的鬼气在计算器周围凝成小漩涡,“这里……有张画像。”
张逗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呼吸猛地一滞。
泛黄的纸页上,用金粉画着个穿玄色道袍的男人,腰间挂着块玉牌——和他胸口的那块一模一样,连背面的符文都分毫不差。
旁边的小字被血浸透了大半,勉强能认出:“吾名陈玄真,以魂饲符,封鬼王于九渊……后世若见此卷,寻第四符于……”
“第四符!”林小跳的计算器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的数字疯狂跳动后,定格成幅简易地图。
她指尖点着地图上的红点:“在云景山的千佛殿!逗逗,我们之前找的是前三符,这卷子里说……”
“嘘——”张逗逗突然抬手。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灵体那种拖沓的拖沓声,是皮靴碾过碎石的脆响,一下,两下,越来越近。
林小跳的鬼气屏障“啪”地裂开道缝,她的脸瞬间变得透明:“是活人……不,是被灵体附身的活人。”
呆头“嗷”地扑到门口,小短手扒着石门缝隙往外看,突然浑身发抖着退回来,指甲在青石板上划出五道白痕。
张逗逗把他护在身后,玉牌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衬衫——这是玉牌第二次这么烫,上一次是他在废弃医院遇到那只红衣厉鬼时。
“来多少?”他问林小跳,声音反而比平时更轻。
“七个。”林小跳的计算器弹出红外线扫描图,“四个被低阶怨鬼附身,两个缠着缢鬼,带头那个……”她的鬼气突然凝成冰晶,“他身上趴着只吞魂鬼。”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了。
张逗逗摸出辣椒水喷雾晃了晃,听见里面还有半瓶——够喷三个。
他又摸了摸后腰的桃木钉,触感粗糙得硌手。
玉牌突然在掌心发烫,他低头一看,玉面的符文正发出幽蓝的光,像被风吹亮的鬼火。
“跳儿,带呆头先走。”他把呆头塞进林小跳怀里,“我断后。”
林小跳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滴在张逗逗手背上,凉得他打了个哆嗦:“逗逗,玉牌……”
“我知道。”他打断她,冲她眨了眨眼,“上次那只吞魂鬼,不也被我用辣椒水喷得找不着北?”他转身看向石门,听见门锁被撬动的声音,“记得去千佛殿等我,要是我半小时没到……”
“没到就回来找你。”林小跳吸了吸鼻子,抱着呆头往洞顶的通风口飘去。
呆头在她怀里拼命扭着脑袋,小短手朝张逗逗挥个不停,喉咙里的“啊”声带着哭腔。
石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带头的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左眼处蒙着块黑布,露出的半张脸爬满青紫色的血管。
他身后六个手下摇摇晃晃地跟着,眼球泛着死鱼般的白。
张逗逗盯着男人腰间——那里挂着块青铜牌,刻着和书卷里陈玄真一样的符文。
“张老板。”男人扯动嘴角,笑容像裂开的树皮,“我们等你很久了。”
张逗逗摸了摸发烫的玉牌,突然笑了。
他把辣椒水喷雾别回裤兜,右手按在玉牌上,能清楚感觉到符文在他掌心跳动,像有个活物在敲门。
“等我?”他歪了歪头,“那正好,我也等你们很久了。”
玉牌的光突然大亮,照亮了男人身后的阴影——那里有团漆黑的雾气正缓缓凝聚,露出尖牙和利爪。
张逗逗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笑得更欢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