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咻！”季昭用力推开坟楼的黑色大门。
奇怪的是，外面晴日高照，里头却一片黑暗，似乎是阳光被拦在了门槛之外。
季昭抬高小短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后的白发男人跟上。
进了坟楼里面，却觉眼前亮了些，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楚。
左边有个大大的柜台，柜台后边隐约有个人的轮廓。
老旧的地板快速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季昭小步跑到柜台前。
她太矮了，手都够不到台面。
紧接着一个头从昏暗中探出，脸低下来，俯视下边的小孩，声音幽幽：“几位？”
季昭伸出两根手指：“二！”
她终于看清对方的脸，倒是平平无奇，只是嘴巴特别大，说话的时候能咧到耳朵根。
对方拿出两个令牌，在季昭眼前晃了晃。
“五百下品灵石。”
【坟楼通行令（青色）：一百下品灵石一枚，可上二到三楼。】
季昭瞪大眼睛，当场戳穿：“青色的不是一百下品灵石吗？我要告诉你们老板，你骗小孩！”
大嘴巴沉默片刻，脸又缩回了柜台后，再伸出来时，拿了两枚金色令牌。
【坟楼通行令（蓝色）：二百下品灵石一枚，可上二到五楼。】
“拿错颜色了。”大嘴巴干巴巴解释。
这下轮到季昭沉默了。
在外面看的时候，坟楼大概有九层之高，蓝色可以上五楼，那往上四楼应当要其他颜色的令牌。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他连小孩的零花钱也要吞。
季昭看三师兄做生意的时候，只有他占便宜的，没有别人占他便宜的。
“我要去最高层。”她直接说。
大嘴巴的声音像是从腹腔里发出来的，无比沉闷：“三百中品灵石一枚，需有一位元婴期陪同。”
他没把令牌拿出来，就证明他认为两人之中，没有元婴期。
季昭转头就拽剑首的袖子：“他说你好弱诶。”
“啊，是这个意思吗？”剑首浅笑。
话音未落，恐怖的剑意如同泰山压顶，直接把大嘴巴压在柜台上，抬不起头。
他的脑袋发出像旧地板一样的“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尊者饶命，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
那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狂乱地响起。
两只奇长无比的手从柜台后伸出，颤巍巍捧着两枚紫色的令牌送到剑首面前。
“这两枚令牌，就当小的赔罪了！还望尊者大发慈悲，放小的一码！”
剑首拿起两枚令牌，给了季昭一枚。
【坟楼通行令（紫色）：二百下品灵石一枚，可下负一，以及上到九楼。】
紫色令牌质感像玉，有通透感。
只是没想到地下还有一层。
季昭问：“地下一层也是赌剑的地方吗？”
此时那恐怖的剑意已然收回，但大嘴巴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再敷衍瞎说。
“不是。地下一层是，额……”大嘴巴飞速觑了眼小孩身后的白发男人。
他在坟楼干了一百多年的活，来往的强者不在少数，可能把修为和气势收敛得滴水不漏，和凡人无异的，唯有眼前之人而已。
更何况那无比杀伐凶狠的剑意……
“额……那是挑选炉——！”
话没说完，仿佛有人将自己的嘴巴捏了起来，发不出一点声音。
剑首显得有点苦恼：“许久未来，倒忘了地下还有一层……”
季昭听着二人说话都含含糊糊的，更加好奇：“炉什么？什么呀？我也想听嘛！”
她拽着剑首的袖子乱晃：“说给我听，我也要知道！”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剑首轻叹，轻抚小孩脑袋，“若那时我还没兵解，便寻一个最好的送你。今日就别问了，好吗？”
他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季昭的问题。
季昭似懂非懂，但还是乖乖点头：“好吧，我不问了。那我们上楼吧！”
她是懂事又善解人意的小孩。
等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一楼的大嘴巴这才敢缓缓抬起头，长长舒气。
“那位真是吓人，哦不，吓鬼呐……”
季昭先在二楼待了会儿。
二楼人不少，都戴着面具。
突然进来两个光明正大的，其中一个还是小孩，不少人投去打量探究的目光。
二楼空间不小，天上飘的，地下躺的，都是剑。
季昭一眼看过去，发现这层的剑品质只是比外面的好一点点，只不过也极少有剑首口中所说的“意志”。
这会儿又有人在赌剑，也是盘腿参悟。
季昭看了一眼他选的剑，里面是有意志的。
【陈仓的剑意：黄阶上品，聊胜于无，不做讲解。】
果然，不久那人惊喜地起身，大声说：“黄阶上品剑意，三千下品灵石，谁要？”
立即便有人应声：“我要！”
“我也要！我出三千一！”
“三千五！”
……
季昭抬头问：“剑意也分三六九等吗？”
剑首点点头，补充：“能修炼出剑意，才算真正的剑修。有人终其一生无法领悟剑意；有人一朝领悟，却只停留在表面；有人剑意深刻，抬手便可杀人。”
“哇，那你的剑意是不是最厉害的？”季昭边问，边牵着他的衣袖往楼上走。
二楼已经没有什么看头了，三千下品灵石还不没有小师兄给她的零头多。
“我自是最好的。”剑首也毫不谦虚地说。
季昭又问：“那你用过的剑，也会流落到这里吗？”
用来赌剑的剑，有弃剑、断剑以及废剑。
弃剑就是别人不要了的剑，断剑就是断到不能再修复的剑，废剑就是工匠锻造失败的剑。
“我用过的？那是葬剑宫的一部分呢。”剑首轻笑。
一问一答间，到了九楼。
九楼的人少了很多，粗粗扫过，偌大一个空间里大概就只有十来人，也没几个人带面具了。
元婴期，大都已经在一方成名了，遮遮掩掩反倒让人耻笑。
季昭他们进场时，当即就有人认出了剑首的身份。
本来还有交谈声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第九层的负责人匆匆迎上，笑容殷勤：“哎呦，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