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 32 章
段翼没有想到啾啾会喷火。三年前他在谷中时,啾啾还是只秃毛小鸡呢。
但是看到啾啾离得那么老远喷了一小口,又放下一半心来。
“哼,连神兽也被那些人影响了。‘忠义‘二字,不过是束缚自己的枷锁,或者是蠢人的自我欺骗罢了。要不是太平日子过惯了,怎会有这样愚蠢的信仰?”段翼冷笑一声,连这只扁毛畜牲都不忍心直接喷火,更不要说城墙上那些人了。所以,这只凤凰和摆设有什么区别?拿来吓唬人而已。
段翼觉得凭自己对凤凰谷那些人的了解,这只会喷火的神兽,不足为惧。
“岳谷主,这只凤凰果然神武,段某好生羡慕。只是,水火无情,这凤凰的天火一烧起来,丧命的可不只是我段某的人啊 。”一番话说得好整以暇,听得明河牙直痒痒,心中大骂无耻。
他不知岳不妥怎么想,他作为一个现代人,确实不忍见生灵涂炭,生命就是生命。但是战争就是战争,胜负就是胜负。段翼既是个忘恩负义,不择手段的小人,“道德谴责”对他而言便毫无意义。
而且,啾啾的天火能烧毁万物,确实不能轻易大规模地使用。万一蔓延到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甚至如云的乌石盘也不能轻易使用。大山可不会分辨敌我,一座山压下来,敌人固将全军覆没,天街小镇可能也会毁去大半。
城下段翼的军队虽然因为啾啾的突然出现而骚乱了片刻,但在将领的管束很快恢复稳定,看得出来是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部队。而段翼城府甚深,脸上既无惧色也无得意,只静静地等待着,一人一马稳如泰山。
明明实力超出他许多,却不能痛快一战,看着段翼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明河急得大吼一声,纯属憋屈的。
“别着急。”如云安慰道。
岳不妥也沉声道:“明河莫急。”
“锵——”啾啾长吟一声,稳稳落在如云身旁。似乎知道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又懊恼又委屈地垂着脑袋。
如云温柔地拍拍她,表示没关系。然后拿出乌石盘,问岳不妥:“谷主,要不要试试?”
岳不妥早就听明河如云说过这个乌石盘的来历和作用,虽然用这个很是冒险,但阵前对弈,顾不上许多了。
得到岳不妥和林镇尹的许可,如云轻轻到石盘上捏起一小撮,慢慢挪到段翼军队上方。
天空突然阴暗下来,将士们正在疑惑之时,突然一阵飞沙走石。大大小小的石块突然从天而降,小的如拳头砸得人鼻青脸肿,大的如面盆,碰上了不死也伤。顿时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军阵后面的犀牛受了惊吓,再也管束不住,横冲直撞起来,一时间被石头砸死被犀牛踩死者不计其数。
这是如云与明河苦思冥想数日后想出的办法,他们带着丁小成和啾啾寻了一座较小的山,然后丁小成将山撞碎,啾啾又用天火煅烧,将一整座山化整为零,弄成大大小小的石块,希望可以将伤亡降到最低。
但眼前血肉模糊一片惨声的场景还是令人难过,明河不由怀疑,真的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吗?
段翼也完全没有想岳不妥会有这一招,除了神兽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神力相助?难道岳不妥真的是天命所归?他一时脸色惨然,但转念即坚定心意:“无论岳不妥是不是天命所归,自己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若没有不死药,自己死路一条,不是被父王赐死,就是被太子陷害而死。既然如此,不如一战而死。”
“岳谷主好手段,真没想到啊,以忠义自诩的凤凰谷,也会使出如此罔顾人命的阴险手段。”他仿佛听不到耳边的惨叫声似的,好整以暇地讽刺岳不妥。
“若非翼王顽固不冥,岳某断不会出此下策。”岳不妥也很不忍心,但两军阵前,由不得半分犹豫,更不能心软。
而城下段翼的军队片刻功夫,已恢复秩序。尸体和受伤的将士被带回营帐安置或医治,剩下的也已迅速清点人数,重新集结成队,排列成阵。段翼用尽毕生心血养的兵,毕竟非同凡响。
“翼王,实不相瞒,若非如云好生之德,方才降下的便非乱石,而是整座山。”岳不妥直言相告,希望段翼知难而退。
段翼当然知道岳不妥不是在说谎,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跟身边的传令兵耳语一阵,传令兵挥动旗帜,不一会儿,一列骑兵从后方驰来,奇怪的是每匹马上都驮着两个人。是什么人?
看清楚马上的人后,明河不由得拍着垛口大骂起来:“卑鄙!无耻!”如云和岳不妥等人也锁紧了眉头,大家都没想到段翼竟然会使出这一招。
被五花大绑,牢牢束缚在马上的,分明是周家祖孙、林家母女,连刘大车都没放过。
“他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明河怒吼道。
段翼恍若未闻,只微笑着看向岳不妥:“谷主,这样足以应付你的整座山吗?”
岳不妥眉头深锁,虽说本来就没打算整座山压下去,但段翼这手段实在过于卑鄙,而且更糟糕的事情是,凤凰谷中的人本应该和天街小镇的老人小孩一起躲进丹穴山了,怎么会被他抓来此地?其他人呢?
“谷主!”周今宵本来满脸愤怒,梗着脖子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的,一见岳不妥便高声喊谷主,谁知一出声,便忍不住委屈起来,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谷主,呜呜——你别管我们,去救大家——呜呜,丁大哥他,呜——”
城上众人心都往下一沉。
“段翼这狗贼,竟然勾结了沔狗,悄悄潜入丹穴山……”周老医官气得不轻,提高了嗓音说道。
“你这个天杀的啊!你的命是周医官和谷主救的啊!你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啊!我那些鸡汤鱼汤,真不如喂了狗!”林姨又是鄙夷又是愤怒。
段翼面不改色,将手一摆,马上的士兵各自将手中绳索一紧,众人顿时被勒得说不出话来。
林照与周碧霄都一声不吭,但面上也毫无惧色,只是碧霄,脸色惨白得过分,一直死死盯着段翼。
段翼则自始至终未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