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如云明河和九子如约在山下见面,然后便各自进山。
赌局也没啥规则,活着加除妖。
首先得活着,明河想。目前他们见过的妖怪只有化蛇,而化蛇是丁小成和啾啾打败的。早晨酒醒后他问过如云有什么计划,结果这家伙说没计划,但是有自信……
明河问什么自信,是不是用乌石盘的瞬移功能逃跑,如云想了一想说,也不是不行……
明河哭笑不得,第一次觉得这家伙不靠谱。不过,有了这个逃命绝招的话,活下来是没有问题了。
山脚下只有一条道进山,所以八人同行。山路崎岖,两边错落排布着一些房屋,矮小简陋。屋前屋后都有零星农田,此刻尚是清晨,但每块农田里都有人影,有男有女,辛勤劳作。
放眼看去,山坡上亦排列着一些房屋,更有成片的农田由下而上依山蜿蜒,其中作物绿油油的长势甚是喜人。
“这里的百姓分明很是勤恳。”明河故意大声说。
九子纷纷看向他,似是不解其意。
“明河,你看他们在干什么。”觥对明河最有好感,友好地提醒他说。
明河定睛细看,山坡上看不清,但路旁屋前屋后的人都提着桶或端着盆,显然正在给田中作物浇水。
“不是在浇水吗?”
“是啊,然而他们浇了今天,作物便活一天;上天一天不下雨,他们就得浇一天;迟了一天他们一家老小就全得挨饿。”
“而若是接连下上几天甚至一个月的雨,这些作物又全会淹死,他们还是会挨饿。”
“若是上山腰酒肆赌上一把,带着赢得的钱物离开这个鬼地方,便能过上花天酒地的好日子。”
“只要有点能耐,谁会守在这地方受苦?”
“人类就是这样没用又贪心。”
“明河,你为何帮他们?”
“他们,我……”明河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如云说:“那是他们的事。”
“如云只会说这一句。”九子悻悻,但一时也不能驳倒他这一句,“那便赌吧,谁赢谁有理。”
“行!”如云言简意赅地结束了这场争论。
明河便无法释怀,闷闷不乐地埋头走路。如云悄悄牵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前面有个丁字路口,云河与九子话不投机,默契地分头而行。云河往左,九子往右。
左边有几户人家,明河一路张望,想知道这里的人是不是真的如九子说的那般不堪。但是开头几户都是大门紧闭,不知是在睡觉还是下地干活了。
走出去好几百米,狭窄的山路拐了好几弯,才终于遇到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满脸皱纹,腰都直不起来了,手中提着一个锄头,看样子正准备下田。
“奶奶!”明河老远就招呼,只是摸摸口袋,空空如也,随身背着的小包裹里也只有一些肉干和干粮,还有一小瓶果酒,这些还都是九子友情赞助的。
“你们是谁啊?”大概这里很少有生人,老太太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路过的,准备进山。”明河稍微弯下点身子,怕老太太耳朵不好,特意提高了声音。
“这小伙子说话声音怎么这么大,震得我耳朵疼。”没想到老太太掏掏耳朵,嫌弃地抱怨了一句。
如云忍不住笑出声来,明河又涨红了脸。
“你们进山干什么?这洹山,可进不得。”老太太提醒道。
“怎么了?”
“怎么了?有妖怪!白天还好,晚上进去就没有能回来的。”老太太语气坚决地说。
“我们就是来给大家除妖的。”如云说。
“啊呀,除什么妖啊,你这小伙子,长得这么好看,让妖怪吃了多可惜。啊哟喂,这么好看的小伙子,找个漂亮媳妇生个漂亮孩子不好吗,冒这种险不好玩的。”老太太念念叨叨,如云拉着明河就想走。夸他漂亮无所谓,让他娶媳妇他不爱听。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太太突然握住明河的手,热情地问。
如云皱眉,夺回明河的手,“问这个干什么?”
“如云!”明河觉得他有点没礼貌,“我叫……”正想把名字告诉老太太,脑中仿佛突然飘过一行信息,尚未及仔细辨别,就听到一个声音粗鲁地制止他:“别说话!”
明河想怎么还有人比如云更没礼貌呢,转头见是一个背着弓箭手上拿着把匕首的年轻人,他满脸怒色,直朝这边冲过来。
“您认识他吗?”明河好奇地问,一回头却不见了老太太人影。
明河心中惊骇,如云也是满脸诧异。
“你们……”年轻人冲到他们跟前,喘着看问:“没告诉她名字吧?”
明河摇头:“还没来得及。”
“那就好!”年轻人满脸侥幸之色,随即一拍大腿:“这怪物越来越猖狂了!”
“怪物?”明河小声惊呼,那老太太满脸皱纹行动迟缓,说话又热情又没分寸,明明就是乡间最普通的老妇人,怎会是怪物?
“她有没有问你们到哪里去?”那年轻人没有回答,又匆匆问道。
“问了,我们说进山除妖。”明河照实说。
“唉——不过,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年轻人拍着大腿叹息,不知是不是常年在山中打猎的缘故,他说话声音颇大。
“你是何意?”如云又皱眉头了。
“说来话长,我家就在前面,两位小哥不如到我家坐会儿,我跟你们细说。你们不是说要进山吗?这山轻易可进不得。”年轻人甚是诚恳。
明河一时犹豫,那老妇人在他们眼皮底下突然消失,显见不是寻常人类;但眼前这年轻人,会不会也是妖怪呢?
这时才回想起方才脑中那行字。
【人首蛇:洹山妖,凶诡无比,专靠唤人姓名施毒布气。】
但想搜索眼前年轻人的信息,却一无所获。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是妖怪?姑且这么相信吧,畏首畏尾可进不了山除不了妖。这么下定了决心,明河便对年轻人点头道:“那便叨扰了。”
年轻猎人带着如云明河走进了一户人家,正在他们来时经过的路上。柴门虚掩,猎户一边推门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人住,房子脏破,二位莫要嫌弃。”
家中确实十分简陋,但桌椅一尘不染,地面也打扫得非常干净。壁上挂着各种动物的肉干,也有洗净晾干的皮毛,屋角也堆有一些,可能是用来换钱维持生计的。这样看来,确实是个猎户无疑。
年轻人打个招呼,到旁边灶间烧了开水端来,明河见盛水的是个大碗,碗边缺了个小口。
年轻人见明河端详那碗,又挠了挠头说:“平时没有客人来,这是吃饭的碗,没关系吧?”
明河忙道:“无妨。”怕他在意,特地端起碗来,吹了吹凉,便喝了一口。
那年轻人大喜,觉得这二人非但长相俊秀可爱,让人有说不出的想亲近之意,性格也如此豪爽不羁,并不像城里那些公子哥儿,骄横傲慢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