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舞台结束后,紧接着的就是主题曲考核,90个女孩不论实力高低,都要在相同的时间里练习同一首主题曲,并在一段时间后同时进行考核,由导师团根据每人的表现来评级,之后重新进行分班。
主题曲评级的分班,关乎后面主题曲mV拍摄时的站位与镜头分配。
显而易见,A班学员的镜头量肯定是最多的,多个机位全角度立体大特写,而F班学员估计也就是随便扫一遍,不到一秒的镜头,甚至连扫都没扫到,查无此人。
90人齐舞的时候,A班也是排在最前面的,往后依次是b班和c班,F班排在最后面。
而主题曲考核中A班最优秀的成员,被称为“初c”,与后面总决赛成团出道的“终c”形成对应。
初c可以享受与终c相同的待遇,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间最前面,登上金字塔的顶尖,如同被众星簇拥着的夜空中最璀璨的月亮,万丈光芒,唯我独尊。
如此地位,是任何人都忍不住去向往的存在!
但想要成为初c,可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没日没夜的魔鬼训练,脆弱的心里承受了一遍又一遍的打击与摧残,让大部分人的志愿从勇夺初c,变成进入A班,再变成守住b班,最后每天晨昏三炷香,祈求老天爷不要让自己沦落F班。
主题曲练习的艰难,主要分为以下几点——
第一,歌曲太难唱。
A班练习室里,收音机只放到了前面两句歌词,宣凝便上前一把摁下暂停键,转头看着众人询问:“恩绘姐和桃子能跟得上吗?”
赵恩绘:跟什么?
绫濑桃香:……
凝望着两位外国学员茫然的表情,宣凝无奈叹息。
在教她们唱歌之前,还是先教她们认中文字吧。
袁婉倾将歌词册翻过去覆在地上,如同小学生抽背课文,口中轻声哼着曲调。刚开始挺顺畅的,但很快就又变得磕磕绊绊,如同歌曲旋律走上了一条满是泥泞的山路,随时都有可能滑下山坡。
“下面的词是什么来着……完了,我又忘啦!”
连瞿艺欢都罕见地苦了脸,抱怨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绕口的歌词!”
难度堪比文言文和周树人,绕口令和它一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另一边,宫奈葵抱着收音机,反复重播着那句音调高昂到能震碎天灵盖的歌词。
“这么高的调子,真的是能唱出来的吗?”她清了清嗓子,气沉丹田尝试顶上去,结果却只收获了止不住的咳嗽,“太困难呐!”
第二,舞蹈太难跳。
b班练习室里,周净瞳用力拽着林致雅的胳膊,“站起来啦,我们才跳了一个小时。”
而林致雅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怎么也不愿意动,“啊,我感觉我的腿都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接过周净瞳递过来的筋膜枪,小心按摩着酸痛无比的腿肚子,口中还念念有词,“到底是哪个变态编的舞,每个动作幅度都这么大,节奏还这么快,真当我们是铁铸的不成?”
曾经她以为,《摇太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累的编舞。
而等到练习主题曲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周净瞳扭头一看,身后的学员废了一片,个个东倒西歪哀鸿遍野。她抵着下巴,若有所思,“今年的主题曲确实是蛮消耗体力的,你就当是在跳减肥操吧。”
林致雅抬起她那根竹竿似的胳膊,“恐怕还真是减肥操,像我这样没多少脂肪的人实在熬不住。”
似乎是在配合她说的话,旁边学员的聊天声此时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二人耳中。
“我跟你说,昨天我跳了一天的主题曲,今天早上称体重发现自己瘦了八斤耶!”
“这算什么,我足足瘦了十三斤呢!”
第三,训练强度高。
c班的姜夭妍表示:还好啊,不难啊。
c班和F班的其他学员表示:听她瞎扯吧!她是魔王不是人,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地球人!
节奏极快的舞蹈加上旋律更快的歌曲,需要兼顾高昂的音调和吃力的动作,同时得保持活泼开朗的表情管理,一整首歌跳下来,半条命都没了!
要是再来一遍,整个人都玩完了!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F班小趴菜曾放言道:谁要是能把这整首歌不忘词、不跑调、节奏准确、动作到位、表情不崩地跳下来,直接成团出道吧,老娘不赔你们玩了!
第四,心理压力大。
王念:我目前的志愿,是冲b班。
付梓涓:附议。
袁婉倾:附议。
瞿艺欢:我们几个A班的,冲……b班?
袁婉倾:俯冲不是冲啊,臭鸡蛋就不是鸡蛋了?
瞿艺欢:A班的身份就像是一把剑,扎在我们的心头,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们自己有多废物。
付梓涓:我还是人气王呢,扎着两把剑!
王念:我不仅是人气王,还是漫泽尔娱的,这是三把剑啊,都快被扎死了!
虽然艰苦的主题曲训练将所有学员都整的怨声载道,不过累着累着就习惯了,麻木了,也逐渐开始学会苦中作乐了。
下午三点的食堂,因为还没到饭点,所以显得十分冷清,让人有些不习惯。
袁婉倾将一个大餐盘放在桌子中央,盘子上覆着半圆形的不锈钢餐盘盖,把里面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连味道都闻不出来,充满了神秘感。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天我邀请诸位前来,是为了让大家见证一下,我生平首次西餐大作!”
“当当当当——”她一把掀开餐盘盖,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如至仙境。
待到白雾散去,却只见里面是四个黑乎乎的圆形不知名物体,简单粗暴地堆在盘子中间。
而围坐在桌边的四个人中,除了宫奈葵对其表现出了兴致勃勃,剩下三个人的神态全是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这是……什么?”林致雅离远了身子,伸出手指小心地戳了它一下,意外地还挺软乎,回弹很快。
“面包啊,看不出来吗?”
废话,你给面包整成这样,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宣凝凑到前面仔细观察了一番,“面包为什么会是这个颜色的?”
袁婉倾的语气颇为自豪,“因为我里面加了墨鱼汁,提升一下色泽。”
周净瞳苦笑一声,“这个色泽……还真是不同凡响哈!”
“你们也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是吧!”袁婉倾热情地将自己的大作分发出去,“来,一人一个,都别客气啊!”
分完面包后,她满心期待地望着眼前的四个室友,将“求表扬”三个大字明晃晃地写在了脑门上。
“怎么样?”
宫奈葵率先咬了一大口,丝毫不在意这东西可拍的卖相,吃得格外香甜,很快就给出了评价:“虽然口感有些奇怪,但味道还是很不错哒~”
而作为土生土长中国人的周净瞳,她几乎是瞬间就将宫奈葵说的那个奇怪口感形容了出来,“这个面包,好像有点像馒头。”
林致雅摇摇头,及时帮她纠正,“何止有点像,这完全就是馒头!”
宣凝饱含钦佩的眼神抬头仰望,此时袁婉倾在她心中的形象瞬间宏伟了不少,“告诉我,你是怎么用烤箱蒸出馒头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啊?”袁婉倾连忙从宣凝手中的面包上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表情越发茫然,“难道是因为我没放糖和黄油?”
“那你都用了些什么材料?”林致雅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袁婉倾想了想,回答道:“面粉、酵母、水,还有用来调色的墨鱼汁。”
“这就没了?”
“昂。”
断案了,这人真的是来做馒头的!
“我之前在家里做习惯了,配方一时改不过来。”袁婉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开始自我怀疑,“或许我真的不适合烘焙?”
“这个馒头表皮光滑,挺而不摊,气孔细密均匀,做得真好!”
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宣凝一惊,猛然回头,看到刘窈不知道何时站在自己身后,正十分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面包……啊不,馒头。
紧接着她又直接上手掰了一块下来,凑近鼻子闻了闻,认可道:“弹性十足,麦香纯正,不错!”
而在她将那一小块馒头放入口中之后,更是两眼放光,赞不绝口:“绵软湿润,富有嚼劲,气泡充足,是为上品!”
刘窈走到袁婉倾身边,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的天赋非常好,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
袁婉倾缓缓抬头,眼神流露出清澈的懵懂,“跟着你,干什么?”
“食堂的帮厨啊。”
“帮厨?!”
众人跟着刘窈来到了食堂的后厨,那个不算太大的单间,整体环境堪称一尘不染,比想象中还要干净整洁的多。墙上地上桌面上,不同的器具都分门别类收拾地整整齐齐,哪怕东西再多也丝毫不显杂乱。
刘窈给她们搬了几张椅子坐着,再从收纳柜里拿了些一次性纸杯,给她们倒了茶水,那麻利的手脚以及对屋内布局的熟悉程度,仿佛就是一个主人家。
随后她取下挂在架子上的围裙,十分熟练地给自己套上,再从冰箱里提出一袋青菜放在洗手池边,一边洗菜一边同几人解释。
“我在食堂做临时工,中午和下午我都会在饭点前两个小时到食堂,主要是帮忙洗菜、择菜、切菜还有收拾餐具、打扫卫生这些杂活,晚上我也会腾出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忙准备第二天的早餐。”
宣凝十分诧异,不禁问道:“这里的食堂也会招临时工?”
“我家里穷,在娱乐圈里闯了六七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这次过来选秀,找朋友借了很多钱,但也只能堪堪维持温饱。幸好食堂愿意收我在这里帮厨,一天工作五个小时,给我80块钱!”刘窈直言不讳,手底下动作始终未停。
女孩们纷纷失语,没有一人出声接话。
她们有多久没在圈子里见过这么纯粹的普通人了?
与那些光鲜亮丽背道而驰的人生,在阴暗无光的角落里,艰难地生根、发芽,成长为如今百折不挠的坦率与坚韧。
过了许久,林致雅第一个开口,有些纠结地问她:“那你,还有时间训练吗?”
刘窈转过头,轻笑耸肩,“刚开始的几天是有些吃不消,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时间嘛,挤挤总是会有的。”
她将洗完的青菜都装在旁边的不锈钢盆里,转身又从泡沫箱里拿出下午刚送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基围虾,一边洗着虾,一边哼着歌。
她所唱的歌,女孩们都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在练习室将她们折磨到半死不活的主题曲!
一首歌完完整整地哼到结尾,把袁婉倾吓得花容失色。
“你竟然把这么难的歌词一字不差背下来了……”她哆哆嗦嗦地举着杯子,表情愈加惊恐,“而且几乎每一句都在调上!”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差距可以这么大啊!
“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歌担啊,”刘窈说罢又赶紧补上一句,“不过舞蹈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我现在最多只能撑着跳完前面的一分钟。”
好好好!
好一个“只能”!
如果不是刘窈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坦荡,袁婉倾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在暗戳戳地凡尔赛。
宣凝咬着嘴唇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问出了那句:“你很想出道吗?”
诚然,刘窈要想走红是非常困难的。
她能力不错,样貌也周正,但都不算拔尖,也没有能够吸引人的特色。娱乐圈里,多的是比她更会唱更会跳,更加年轻,还有独特风格的漂亮小偶像。
而她的家庭也给不了她任何的帮助,反而会变成一种拖累。
宣凝的问题,让刘窈停顿了许久,空气中只剩下了哗哗哗的水流声。
“如果这次还不行的话,我可能就要回老家嫁人了。”
她背对着女孩们,语气云淡风轻,仿佛是在描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你老家在哪?”
“贵州,山区。”
宣凝仰头咽下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茶水,冲着刘窈的背影柔声提议道:“或许你可以试着剪个日本动漫女主角那样的齐刘海,肯定会有更多观众喜欢你的。”
“可不要质疑我的审美眼光哦,不信你问致雅,我给她们组设计的一公妆造赞不赞?”
林致雅当场伸出大拇指,“赞!赞爆了!”
刘窈微微一愣,低头看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丝毫没有修饰感的头发,光洁的额头一览无余,就连她自己都觉得,顶着这样的发型和那些百花齐放的女孩们站在一块,确实是有些潦草了。
可惜自己从小到大都不善于打扮,公司的造型师也从来轮不到自己用。
“谢谢你,”做完活之后,刘窈一一将女孩们送出后厨,经过宣凝时,冷不防地从后面叫住了她,“我也很喜欢我一公那个有刘海的造型,或许过几天真的可以试试。”
后面宣凝似乎还悄悄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里,小小的,硬硬的,棱角分明,有些硌手。
待人走后,刘窈张开手心,发现那是一个玫瑰干花发夹。
由荆棘丛而生的小花,纵使全身上下遍布着尖利而丑陋的细刺,但也依旧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动人,馥郁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