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灰风卷残云，小肚子都鼓了起来，这才停下进食。
她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李雪见状，嘴角含笑，温柔地问道：“小馋猫，吃饱了？现在可以跟师姐说说，这次出去，都遇到什么趣事了吗？”
提起丹鼎阁三个字，清灰啃灵米糕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小口咽下嘴里的糕点， 灵巧的小爪子拿起丝帕，细致地擦了擦嘴角。
“嗯… ” 清灰组织了一下语言， 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 “我是听了林长老的吩咐，和几位师兄师姐，一起去了千云秘境。”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雪， “师姐， 那个千云秘境， 你之前也去过的，对吧？”
李雪微微颔首， 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秘境里……” 清灰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仿佛在说什么秘密， “我遇到了一位师兄，那位师兄……”
她偷偷瞄了李雪一眼， “师姐你，应该也认识的。”
“哦？”
李雪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语气依旧平静温和。
“是哪位师兄啊？”
“秘境之行还顺利吗？”
“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秘境里啊……”
清灰回忆着那些日子，小脑袋先是点了点，然后又轻轻摇了摇。
“嗯……还算好吧。”
她努力用这两个字，去概括那段充满未知的旅程。
“就是里面，有很多……嗯，气味很特别的植物，还有些会发光的石头。”
她的小鼻子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仿佛还能闻到那些奇异的味道。
“妖兽也有，块头都很大，跑起来地都震，有些……挺凶的。”
“不过，”清灰挺了挺小胸脯，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都被我们解决了！”
她顿了顿，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关键信息。
“对了，师姐！”
“我在秘境里遇到的那位师兄，他说……”
清灰歪着脑袋，努力回忆着。
“他说，他和你好像是旧相识呢！”
“旧相识？”
李雪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兴趣，好看的眉梢微微挑起。
“是谁啊？”
“说起来，我在宗门内认识的师兄师弟，确实不算少。”
“他叫海瑞。”
清灰努力描绘出那个温和的笑容。
“好像是……朝霞峰的弟子？”
“他说，你们以前……还一起……种过灵田？”
“种过灵田……”
李雪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清灰没有察觉到李雪瞬间的变化，依旧兴致勃勃地补充着。
“当时啊，我们被一群很厉害的妖兽追，慌不择路跑到了一片灵药田里，就遇见了那位海瑞师兄！”
“他可厉害了，那些灵药被他种得特别好，灵气十足的，还会发光呢！”
“他说他在那里过得很好，就不打算回来了……”
她绘声绘色地讲着，小爪子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仿佛又看到了那片生机勃勃的药田。
说到兴头上，清灰忽然想起了海瑞师兄送的礼物，小脑袋用力拍了一下。
“哎呀，瞧我这记性！”
“刚回来事情一多，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小小的储物袋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精致木盒。
她献宝似的，小心翼翼地递到李雪面前。
“师姐你看，这是海瑞师兄托我送给你的，说是什么带一对元蜂给你，还不让我们打开看。”
“说是……元蜂？”
清灰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对这东西的价值和意义，全然不解。
李雪的目光，在触及那个木盒子的瞬间，彻底凝固了。
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有些苍白。
原本温柔含笑的眼神，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海瑞……”
李雪的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细微的颤抖。
她的眼眶，竟慢慢地，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是啊是啊，”清灰不明所以，还在用力点头，“海瑞师兄人真的很好，他还跟我说了很多宗门里的趣事呢！他还说，这元蜂是……”
“……别说了。”
李雪的声音有些发涩，打断了清灰的话。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接过了那个木盒子，紧紧攥在手心，低下头，默不作声。
小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李雪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眶虽然还泛着红，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温和。
她看向清灰明显有些低落的小脸，柔声转移了话题，仿佛想用别的事情来驱散刚才的沉重。
“对了，清灰。”
她的语气带着关切。
“刚才林长老说，让你压制修为……你是不是觉得，很难办？”
清灰脸上的那点因美食和讲述带来的雀跃，瞬间垮了下去。
小脑袋耷拉着，连带着耳朵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嗯……”
她小声应着，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无措。
“长老说，要稳定在现在的修为，不能突破到凝丹。”
“可是……我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好像一直在自己往上涨，暖洋洋的，停不下来……不太受控制……”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苦恼，小爪子不安地绞在一起。
李雪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一软。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清灰毛茸茸的后背，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压制修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李雪耐心地解释道，声音放得更柔。
“尤其是在你现在这个修为快速增长的阶段，感觉力量不受控制是很正常的。”
“这需要对自身灵力的运转，有非常精妙的掌控力才行。”
“有时候，还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的功法，或者丹药来辅助。”
“啊？还要特殊功法和丹药？”
清灰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更显苦恼了。
“我……我什么都没有啊……”
“别急。”
李雪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师父既然这样要求，自然有她的深意。”
“控制自身的力量，本身就是修行中非常重要的一环，甚至比单纯提升力量更难得。”
“你想想，如果空有一身强大的力量，却挥洒由心，收放自如，那在对敌之时，才能真正发挥出威力，不是吗？”
清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觉得师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至于压制修为的方法，”李雪继续说道，语气沉稳，“宗门里，确实有一些辅助性的功法，可以帮助修士暂时延缓境界的突破，同时也能借此打磨根基，让基础更稳固。”
“比如《龟元诀》，或者《磐石诀》，都有类似的效果。不过这些功法，需要去传功阁用贡献点兑换。”
“另外，也可以借助外力。比如佩戴一些能够收敛灵气波动、让气息内敛的法器。”
“或者，服用一些药性极其温和、能够平复体内灵力潮汐的丹药。”
“不过，无论是法器还是丹药，都需要不少贡献点或者灵石去换取。”
李雪将自己知道的方法，都一一告诉了清灰。
清灰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脑袋瓜努力消化着这些陌生的名词。
《龟元诀》？《磐石诀》？
收敛灵气的法器？
平复灵力的丹药？
这些她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师姐，那……那些功法和法器丹药，是不是……很贵？”
清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忐忑。
她现在可是个十足的穷光蛋，贡献点什么的，几乎是零。
李雪看着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不由失笑。
“功法兑换自然需要不少贡献点，尤其是效果好的，更是难得。”
李雪坦诚道，并没有因为清灰的窘迫而有所隐瞒。
“法器和丹药，也确实价格不菲。”
她顿了顿，看着清灰又变得有些沮丧的小脸，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办法总是有的。”
“而且，你不是还有萧砚吗？那位丹师手段莫测，说不定他有更简单的法子？”
李雪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
见清灰的小脸只是更添了几分茫然和躲闪，李雪便不再多提，继续说道：
“其实，压制修为，功法和外物都只是辅助。”
“最重要的，还是依靠你自身的控制。”
“你要试着在平时修炼和吐纳的时候，主动去感受体内灵力的流动。”
“尝试用意念，去引导它们运行得慢一些，稳一些。”
李雪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清灰的眉心。
“想象着，让那些涌入你身体的灵气，不要那么急躁地去冲击你的经脉，开拓你的气海。”
“而是让它们沉淀下来，变得温顺，平静。”
清灰似懂非懂地感受着眉心传来的温和灵力，努力理解着师姐的话。
主动放缓？
用意念引导沉淀？
这听起来……比让她分辨一百种不同的灵草气味还要难。
“这需要时间和耐心，急不来的。”
李雪看出她的茫然和畏难，放柔了声音，带着鼓励。
“你可以先自己尝试几天。”
“万兽园的灵气虽然充裕，但比起那些专门的修炼洞府，还是要温和许多。”
“你在这里练习控制，相对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如果……如果我，还是控制不住呢？”
清灰小声地问，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她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那股力量涨起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吹鼓的气球。
“如果实在不行，”李雪笑了笑，眼中满是温柔的鼓励，“那师姐再想办法。”
“到时候，我带你去传功阁和坊市看看，总能找到适合你的办法。”
“贡献点不够的话，师姐这里还有一些，先借给你用就是了。”
听到李雪如此肯定的承诺和支持，清灰悬着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
虽然长老交代的任务依旧像座小山一样压在心头，但至少，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了。
“谢谢师姐！”
她抬起头，黑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真挚的感激。
“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好了，东西也送到了，话也说完了。”
“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明天开始，再慢慢尝试。”
李雪师姐带着那只盛着元蜂的木盒，心事重重地离开了。竹门轻轻合上，将外面的暮色与微凉的空气隔绝。小屋内，只剩下清灰，还有角落里睡得正沉的小黑龙。
桌上还残留着点心的甜香和灵谷粥的暖意。清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刚才的担忧和委屈，被美食和师姐的温言软语冲淡了不少。但一想到林长老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压制修为，她的心又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压制……怎么压制？
她盘腿坐在干草垫子上，学着李雪师姐刚才的样子，闭上眼睛，试图去感受体内那股暖洋洋、不断向上涌动的力量。师姐说，要用意念引导它们，让它们慢下来，沉淀下来，变得温顺，平静。
想象……想象它们是温顺的小溪流，而不是奔腾的大河……
清灰努力地想着。
她感觉到了，那股力量像无数条细小的暖流，在她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欢快地奔跑、冲撞。它们充满了活力，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某种束缚，抵达更高更远的地方。这感觉……其实挺舒服的，就像冬日里晒着暖阳，浑身都懒洋洋的，充满了力量。
现在，要让它们慢下来？
清灰皱紧了小眉头，集中精神，在心里默念：“慢一点……慢一点……都别跑那么快……”
然而，那些暖流似乎完全不听指挥。它们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因为她的“关注”，反而变得更加活跃，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发出更欢快的嗡鸣。
“哎呀！”清灰感觉自己的丹田气海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更汹涌的热流猛地扩散开来，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她睁开眼，小脸上满是挫败。这根本不行嘛！就像是想让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兔子排排站好，完全不听使唤！
她不死心，又试了几次。
脑海里努力勾勒着师姐描述的画面。
想象它们是沉睡的种子……
不行！
那些灵力暖流根本不听话，反而像是被浇了催生灵液的豆芽，在她经脉里疯狂生长，顶得她气海发胀。
想象它们是凝固的琥珀……
更不行！
它们像是被投入了地火的岩浆，瞬间沸腾，灼热的气息在她体内乱窜，烫得她差点吱哇乱叫。
想象它们是平静无波的湖水……
简直是妄想！
它们像是被远古巨兽一脚踩中的湖面，掀起惊涛骇浪，让她丹田里翻江倒海。
每一次尝试，都以惨痛的失败告终。
非但没能压制住那股汹涌的力量，反而感觉它们被她这么一“撩拨”，变得愈发活跃，愈发狂野不羁，完全脱离了掌控。
甚至，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受到了牵引。
小屋角落里，那几盆普普通通用来安神的灵草，叶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颜色变得异常翠绿，水灵欲滴，表面甚至隐隐有微弱的灵光闪烁流转。
“吱吱……”
角落的蒲团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不满的哼唧。
清灰一个激灵，扭头看去。
只见蒲团上的小黑龙不安地动了动爪子，小巧的鼻孔里喷出一缕极细微的黑烟，显然是被她弄出的动静扰了清梦。
清灰连忙收敛心神，再也不敢胡乱尝试了。
可不能把小黑吵醒。
它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经不起任何折腾。
她彻底泄气了，像滩软泥一样瘫在草垫上，小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身下的干草。
这可怎么办呀？
师姐说的《龟元诀》、《磐石诀》，一听名字就感觉很深奥，很厉害的样子，肯定要好多好多的贡献点才能换到。
还有那些收敛气息的法器，平复灵力的丹药……更是想都不敢想。
她现在浑身上下，掏空了家底，除了这个小小的储物袋里，装着几件从秘境里顺手捡来的、根本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就只剩下一身灰扑扑的鼠毛了。
贡献点……
她自打来到这万兽园，除了干过几天打杂的活，就只跟李雪师姐出过一次任务，根本没攒下什么。
灵石倒是在秘境里吃了不少，可现在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她以前仗着自己天赋异禀，能用一种天生的秘法吐纳灵气，凝结出一些灵石存起来，但就那点可怜巴巴的存货，在这种大问题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难道……真的要去麻烦李雪师姐？
师姐刚结丹，正是需要巩固修为的时候，而且今天还给了她那么多吃的，现在又去求帮忙……
清灰越想越觉得前路一片灰暗，小鼻子都快皱成一团了。
等等！
她那个名义上的仆人！萧砚！
清灰猛地从草垫上坐直了身体，黑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对啊！
那么大一个炼丹师！手段那么多！肯定有办法解决她这个小问题的！
而且，他上次答应的故事还没给她讲完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眼下，压制修为可是头等大事。
这关系到林长老说的那个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还有什么“改变命运的机缘”。
为了这个，就算心里再怎么害怕那个冰山脸，也必须得去找他问问！
还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有些空瘪瘪的嘴角，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爪子。
之前萧砚随手丢给她的那些“废丹”，虽然味道千奇百怪，颜色也五彩斑斓。
可在秘境里她发现，外面的废丹可不像萧砚练得那么好吃。
而且因为噬宝鼠的体质，就算是废丹恢复灵力的效果是真的快！
可惜，那些废丹早就被她吃光了。
现在她感觉身体里有点“空”，像是缺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浑身不得劲。
要是……要是能再从他那里弄点来……什么之前吃的九转丹的废丹啥的...
嘿嘿嘿。
一想到那些废丹，清灰顿时感觉浑身充满了动力，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
她哧溜一下跳下床。
先是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到小黑龙身边，探头仔细看了看。
小黑龙呼吸平稳悠长，似乎又沉沉睡去了，只是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太愉快的梦。
清灰伸出小爪子，极其轻柔地拍了拍它的后背，无声地安抚着。
做完这一切，她才跑到门口。
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警惕地左右张望。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
一轮皎洁的明月悬挂在高空，银色的清辉如同流水般洒满大地，给万兽园披上了一层神秘而宁静的面纱。
夜晚的万兽园格外安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灵兽低沉的嘶吼，以及草丛中不知名小虫细碎的鸣叫声。
萧砚那家伙……
这会儿十有八九还在炼丹吧？
炼丹的大多都是修炼狂人，尤其是萧砚这种看上去就很高冷的，更是常年闭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