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年总算回过味来,“他是少帅的弟弟?”
是比少帅受宠的弟弟。
苏姚在心里默默补充,倒是反应过来,为什么萧纵非要她来这鬼场,原来是知道萧承会来找茬。
“还不滚开?”
萧承笑嘻嘻开口,萧翼脖子上青筋凸起,却到底如同萧承所说,不敢弑主,他一家子算是萧家的世仆,他爹因为救过萧大帅,被赏了萧姓,他也就成了萧翼。
可姓氏再怎么变,他骨子里,也是萧家的奴才,根本不敢在萧承面前放肆。
所以心里再怎么不甘心,他也还是让开了路,萧承自顾自走了进来,目光在苏姚身上一扫就落在了秦芳年身上,“这是我的新嫂子?可惜我没准备,给你敬杯酒,就当是见面礼了吧。”
他抬抬手,立刻有人倒了酒过来给他,他接了酒,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等着秦芳年自己过去。
秦芳年扭开头,只当没看见。
萧承“嘿”了一声,朝身后的人看过去,“她是不是瞧不起我?”
立刻有人上前来抓秦芳年,萧翼下意识抬脚要过来,脑门上却被顶了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他被迫停下,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朝秦芳年走了过去。
一声轻笑忽然响了起来,苏姚上前一步,挡住了往前的人,“小公子说笑了,我们是什么人,怎么敢瞧不起您?只是她知道,我想喝这酒,特意让给我罢了。”
“你想喝?”
萧承眉梢一挑,听他这么说,跟来的几人都停下了脚步,见他走过来,纷纷让开了路,由着他径直到了苏姚面前。
“你真的要喝这杯酒?”
少年人确认似的再次询问,说话间举起酒杯,晃了晃里头满满的酒,苏姚正要应一声,艳红的酒液就迎面泼了过来。
“你干什么?!”
萧翼额头青筋暴起,反手就夺下了头上的枪,转身将枪口对准了萧承。
几个萧家人似是料到了会有这变故,齐刷刷掏出了枪。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萧承却仍旧不以为意,他歪了下头,笑容越发肆意,“你们这一支的军备置换许可令,还没批下来吧?”
萧翼身体僵住,拿着枪的手都抖了起来。
萧家军的东西早就该换了,萧纵有钱,可换军备不是有钱就行的。
许可令提交了几年,一直被萧大帅卡着不肯批,以至于这次剿匪都平白多了不少伤亡,这些年他更是没少拿这个来要挟萧纵。
萧承提这个,就是掐住了帅府所有人的脉门。
可是……
一只手忽然将他的枪口压了下去,他抬头,就瞧见苏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脸上的胭脂已经被酒液冲刷了个干净,再瞧不出一丝血色,却仍旧自若地朝他摇了摇头:“别冲动。”
萧翼语调艰涩:“可是你……”
苏姚擦了擦脸上的酒液:“少帅逼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萧翼张了张嘴,很想说萧纵不是这种人,可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又咽了下去,刚才夺枪是一时冲动,可现在冷静下来了,他难道真的要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加深和老宅的矛盾吗?
不值得。
顺水推舟吧。
他闭上眼睛,顺着苏姚的手放下了枪。
耳边响起鼓掌声,“还是大哥身边的人懂事,来来来,弟弟敬你一杯。”
萧承语气高亢,伸手拽着满身狼狈的苏姚去了休息区。
洋酒红酒一瓶瓶被端上来,又一瓶瓶被喝光。
眼看着地上的空瓶子越来越多,萧翼只觉得无地自容。
楼下忽然响起铜锣声,那是在提醒下半场拍卖会要开始了。
萧承总算偃旗息鼓,将手里的酒瓶一扔,抬手在苏姚头上摸狗似的了两把,“小嫂子,下回我再来找你喝酒。”
他转身就走,萧家人也跟着离开,刚才还挤挤挨挨的包厢,瞬间空旷下来,萧翼连忙走了过去:“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姚想摇头,可刚动作,酒液就翻涌了起来。
她推开萧翼,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萧翼不敢进去,只能看向秦芳年,对方像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傻了,始终站着没动。
“你进去看看啊。”
萧翼咬牙开口,秦芳年像是这才被惊醒,看了门口一眼,快步进了卫生间。
苏姚吐了很久,直到吐无可吐才被秦芳年扶着走出来。
萧翼又想起了那天客栈里的她,那时候她的脸色也是这样白惨惨的,活像个纸人。
“这里有大夫,我让大夫来看看。”
他转身要走,门却在他面前开了。
萧纵和陈施宁说着话走了进来,瞧见萧翼就在门口,陈施宁有些意外,“知道我们回来了?”
说着他抽了下鼻子,“这什么味儿?”
难堪涌上来,萧翼有些开不了口,萧纵已经察觉到了包厢里的不对劲,他扫了眼狼狈的地面和一堆空酒瓶,脸色一沉,随后目光落在了苏姚身上,看清她的脸色时,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他大步走了过去,到了跟前才认出来,穿着侍者衣裳的是秦芳年。
他脸色更不好看,“你怎么在这?”
秦芳年心虚地低下头,萧纵也没追问,左右不过是苏姚曾经用过的那些手段,他弯腰去摸苏姚的脸颊,触手却落了个空。
苏姚躲开了。
他骤然想起禁闭那天的事,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一样,他动作里多了几分强硬,强行摸上了苏姚的脸颊,烫,很烫。
这一会儿不见,她又烧起来了。
萧纵心里烦躁,语气也逐渐不耐:“别告诉我,这是你们两个闹的。”
苏姚心力交瘁,虚弱至极,好一会儿才转动眼珠,将目光聚焦在萧纵脸上,但那目光却看得人很不舒服。
讥诮,麻木,更多的是漠然。
心头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
萧纵忍不住开口,苏姚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她合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瞧不出半分情绪,她仰头看过来,一如既往的柔顺,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疏离——
“我能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