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我已经见惯诸多异事,此时也忍不住大吸一口凉气,入眼处黑压压一片人影,两支庞大的队伍,正从浓雾中逼近。
一支是看上去生前应该是马帮成员,身穿破旧的蓑衣,戴着马帮走南闯北常见的斗笠,手里的武器也各式各样,柴刀、猎刀,竹镖都有.
身下马匹只剩下森森白骨,马蹄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踢踏声,刚才我们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来自于此。
另一支则显得正规得多,看上去和古代的军队差不多,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藤甲,手中握着青铜长矛和盾牌,面容肃穆,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零头的将领,身后一杆大旗帜,上面用篆文书写着九隆二字。
我心中大骇之余,迅速明白过来。
这是两支阴兵队伍!一支应该是历代在茶马古道上行走的马帮,客死他乡之后亡魂所化,另一支,多半就是传说中的哀牢古国的军队。
两支队伍从驿站两侧缓缓逼近,队伍蜿蜒盘旋,一眼竟然望不到底!
我的天!
这得多少阴兵?
之前在缅王墓中,我曾面对过阴兵,但当时的数量不过数千而已,此时眼前的两支阴兵队伍,根本无法计数,只眼前所见的,就足有数万人,况且密林之中,还不断有阴兵钻出。
我心道要遭,这么多阴兵实属罕见,哀牢山中果然神秘莫测,不过璇玑反应过来,这些阴兵规模如此庞大,恐怕和南龙镇物被毁脱不了关系。
自古以来,阴兵现世,往往与天地异变、龙脉动荡,气机外泄露有关。
这两支阴兵队伍,显然是因为锁阴石鼓的力量减弱,导致龙脉失衡,才让这些亡魂重现人间。
阴兵现世,历朝历代,都被视为不祥之兆。
《地理人子须知》中有言:“龙脉受损,阴气上浮,鬼兵现世,国运必衰。”
而且凡有阴兵过处,生人不可靠近,否则必有灾殃!
这么多阴兵,即使我用六丁六甲符,召来六丁六甲神将,恐怕也对付不过来。
宋长江见我脸色有异,忍不住探身问道“长生,究竟怎么回事?”
我苦笑一下,“我们被阴兵围住了。”宋长江闻言脸上也露出骇异常之色“有多少?”
“数不清楚,至少得几万吧!”
此话一出,宋长江和花喜鹊都变了脸色,这两年他俩见识大涨,瞬间就明白数万阴兵是什么概念。
花喜鹊顿觉嘴唇发干,原本因为中毒发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没有一丝血色,喃喃骂道“难道老子今天没被蜈蚣咬死,却要死在这批阴兵手里?妈的,老子今天是非死不可吗?”
此时我已无心和他多说什么,心中苦苦思索脱身之策,此时两队阴兵,以驿站为界,正从两边一起靠近,我们身上的八卦祖师护身符,被阴气所激,瞬间发出蒙蒙黄光,将我们笼罩其间。
黄光过处,阴兵的身形逐渐显露出来,就连未曾开过道眼的花喜鹊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宋长江一声惊呼,手里的武器差点掉在地上,花喜鹊虽然镇定一些,不过手中的乌兹冲锋枪也微微颤抖,看样子也紧张到了极点。
一直没做到作声的木噶,此时也变了颜色,呆呆的看着两路阴兵,目光最后停留在那些哀牢古国阴兵身上,眼神游移不定。
我暗道一声,罢了,今日之局,已经无法善了,只希望我能撑到天亮,大家还能有一线生机。
我握紧手中的法剑,心中默念《正一玄坛咒》,手中天师斩鬼令高举,正要当头给他们来一下子。
却听黑夜中响起一阵诡异的鼓声,两路阴兵齐发一声喊,从两侧齐齐向驿站冲来,我大喝一声小心,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两支阴兵队伍竟完全无视了我们四人的存在,仿佛我们只是空气一般,无数阴兵从我们身侧绕过,直接扑向了对方!
“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们!”
我心中一喜,连忙将举起的天使斩鬼令放下,回头再看身后三人,也是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
马帮的阴兵与哀牢古国的军队在驿站前的空地上相遇,双方将领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战吼,随即带领各自的队伍毫无顾忌的冲向对方。
可怕的战斗在一瞬间爆发,战马仰声狂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猎刀与长矛碰撞,溅射出的却是一股股诡异的黑气。
双方就像在上演一出哑剧,马帮的阴兵挥舞柴刀纵马冲锋,刀锋劈砍时没有金属撞击声,只有刀刃划过藤甲的瞬间,藤甲如纸片般撕裂,裂缝中喷涌出粘稠的墨绿色浓汁。
哀牢古国的战士沉默着架起长矛阵,矛尖骤然亮起幽光,冲在最前的十几匹骨马顿时被刺穿,马背上挥刀的阴兵化作黑雾炸开,雾气中竟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嚎,最后消失在虚无的夜空之中。
面对如此场景,我们几人都目瞪口呆得说不出话来。
无声的战斗持续了足足有半个晚上,马帮的阴兵虽然装备落后,但却逐渐占了上风.
哀牢古国的阴兵,数量开始慢慢变少,最后只剩下领头的将领,被围困在中央,绣有九隆字样的大旗,已经破烂不堪,身后不多的亲兵,将他簇拥在其中。
那哀牢将领的藤甲早已支离破碎,幽绿火焰从裂口中喷涌而出,左臂被削去半截,却仍用残肢死死夹住旗杆。不让它倒下。
三匹白骨马突然从侧翼突袭,马背上马帮亡魂的竹镖暴雨般射来。
亲兵们瞬间筑起一道人墙,青铜盾牌炸开漫天黑色火焰,最前排的战士被竹镖贯穿头颅,却仍保持举盾姿势轰然跪地。
\"九隆!\"将领突然仰天发出嘶吼,破碎的青铜面具下露出一张布满黑色咒文的脸!
只见他将旗杆重重插入地面,篆文大旗突然无风自燃,青黑的火焰顺着旗面流淌,竟在地上焚烧出一道环形火墙。
围攻的马帮阴兵触到火焰,立刻如蜡像般融化,浑身噗嗤冒出黑烟,肉眼可见的蒸发掉了。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