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寒的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滚烫的泪水无声地砸落，浸湿了她的发丝。
“柳儿，等我挣了钱，我一定给你买更多，更好看的首饰。”
“比那些……好一百倍，一千倍。”
他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负她。
杨柳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也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旁边的贺盈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再想想刚才哥哥说的那些话，小脸一红，悄悄地退到了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
“唔……”
贺母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你醒了！”
贺寒第一个发现，连忙松开杨柳，快步走到床边。
杨柳和贺盈也赶紧围了过去。
“娘，你感觉怎么样？”
贺母眼神还有些迷茫，她动了动手指，想撑起身子，却发现下半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不仅如此，连动一下都感觉不到。
“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
贺母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直直插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连贺盈，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杨柳的心猛地揪紧。
她知道，这个问题回避不了。
她看着贺母灰败的脸色和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脆弱的期盼。
她不能撒谎骗她，那太残忍。
但也不能直接说出残酷的真相，那会彻底击垮她。
杨柳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贺母冰凉的手。
她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贺姨，医生说您伤得很重，恢复起来会比较慢，也比较辛苦。”
她顿了顿，迎着贺母的目光，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韧劲。
“但是，医生也说了，只要我们积极治疗，坚持康复，就还有希望。”
“京市有全国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医院。”
“等您情况稳定一点，我们就带您去京市治。”
“什么病要去京市！”贺母心慌慌，她看着一声不吭的贺寒，“儿子，你告诉妈实话，我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腿暂时不能动了。”
贺母愣住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儿子，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
“暂时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
“我是不是瘫了？！我是不是下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
她嘶喊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整个人因为激动，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看到贺母的样子，杨柳心里咯噔一下。
“贺姨！您冷静点！您听我说！”
杨柳赶紧上前，想按住她乱动的手。
可贺母此刻已经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哪里听得进劝。
她挥舞着双手，打在杨柳伸过来的手上。
“你走开！你们都骗我！都骗我！”
“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让我瘫了啊！”
“快！快去叫医生！”
杨柳顾不上被打疼的手，急忙扭头对旁边的贺盈喊道。
贺盈如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就往病房外跑。
贺寒也慌了神，想去抱住情绪失控的母亲，却又怕弄疼她。
“娘！娘你别这样！会好起来的！真的会好起来的！”
他的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到病房里的景象，医生眉头紧锁。
“快，准备镇定剂！”
护士手脚麻利地准备好针剂，医生上前，和贺寒一起，好不容易才稳住激动挣扎的贺母，将镇定剂注射了进去。
药效很快发挥了作用。
贺母的哭嚎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神开始涣散，挣扎的力气也小了，最后终于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医生沉着脸，看向贺寒和杨柳。
“我再强调一遍，病人伤在后脑，影响到了中枢神经，情绪激动是大忌！这会严重影响她的恢复，甚至可能造成二次损伤！”
“你们家属，必须保证病人情绪平稳！听到了吗？”
贺寒和杨柳都白着脸，连连点头。
“是，医生，我们记住了，一定注意。”
医生又检查了一下贺母的情况，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带着护士离开。
病房的门关上。
贺盈站在一边，看看哥哥，又看看嫂子，再看看床上昏睡的娘，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
杨柳看到贺盈，上前抱住了她，“盈盈啊，明天你就回去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我想守着我妈。”
“我知道你担心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事情，你别耽误了学业。”
贺盈还想说什么，贺寒点了点头，“听柳儿姐姐的话。”
“寒哥，你送盈盈吧，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你一个人在这能行吗？”贺寒十分担心。
杨柳笑了笑，“放心吧，医院里还有医生护士，不会有事的。”
“你快去快回，路上也注意安全。”
贺寒看着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夜色渐深。
贺寒和贺盈走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杨柳和床上昏睡的贺母。
杨柳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贺母，生怕她再出什么状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杨柳一个激灵，立刻凑过去，压低声音。
“贺姨您醒了？”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贺母，想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感觉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
贺母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迷蒙，定定地看了杨柳好一会儿，似乎才认出她是谁。
她没回答杨柳的问题，一把抓住了杨柳的手腕。
那只手冰凉，却用尽了力气，抓得杨柳生疼。
贺母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
“柳儿……”
她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句话问出来。
“你跟姨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瘫了？”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柳，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