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你长大之后还没有见过我。”
沈毅每每目光落在霍凌惜身上,眼神总止不住会露出怀念。许是怕自己在小辈面前失态,他没有一直盯着霍凌惜看,视线微微移开。
“我叫沈毅,京市沈家的,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叫我一声沈三伯伯就行。”
“原来是沈家三伯。”
语至此霍凌惜就再没有下文。
像一个遇到不熟悉的长辈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辈。
“你别紧张,我叫住你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说打个招呼,让你认识认识我。我以前都是生活在国外,最近回国办点事,短期内不会再出国,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这是我的名片,你收好。”
看着他递来的名片,霍凌惜顿了一下,微笑着双手接过:“谢谢沈三伯伯。”
沈毅看着她笑了笑,“同你沈三伯伯客气什么。”
“倒是惜惜你,我刚刚听人说凌家的小子去找你麻烦,你没有被他欺负吧?”
会提起这个,说明那段传开的录像他多半是看到了。
他却不是问霍凌惜其他,而是问她有没有被凌佑旭欺负。
这让霍凌惜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笑回:“多谢沈三伯伯关心,凌佑旭没有欺负我,是我欺负了他。”
她的直白让沈毅微有诧愕。
“……不是你被人欺负就好。”
“快些和你朋友回去吧,改天伯伯再去看你。”他看向褚缚时,“哦对了,你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褚缚时。”这话是褚缚时接的。
褚缚时的语气不似单独与霍凌惜待在一起时,疏离冷淡又有些许矜傲,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心生忌惮,下意识对他避而远之。
不过沈毅毕竟是不靠沈家单靠他自己在国外打拼出一番事业的人,心性见识都非常人,这种感觉只在他身上存在一瞬就消失了。
反倒让他对褚缚时多了几分在意。
原以为只是个气质出众些的世家子弟,现在看来怕是不尽然。
“哪个chu?”
“衣者。”
听罢,沈毅直直盯着褚缚时的脸看,像是要穿透口罩看清他的脸。
可惜穿透不了。
他只能对上褚缚时那双平静无波却又莫名慑人的眼睛。
“你是褚家的人?”
“我家里确实姓褚。”
沈毅:“……”但凡在京市混出点名堂的人谁不知道褚家,这个年轻人一看就是在和他装傻。
不过据他所知,京市褚家并没有一个叫褚缚时的小辈,眼前这个年轻人就算和京市褚家有什么关系,多半也只是不怎么重要的旁系。
“原来是褚先生。”
沈毅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流转:“褚先生是惜惜的朋友?”
“是的。”霍凌惜笑着接话。
虽是笑着,但褚缚时已经感觉到她有点不耐烦了。
“沈三伯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毅一愣,朝霍凌惜看去,对上霍凌惜笑盈盈的眉眼。
有些人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已有冷意。
刚刚都还好好的,怎么转瞬就……
“……抱歉,是伯伯多话了。”
“沈三伯伯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们赶时间急着离开,下次有机会沈三伯伯再来盘问……哦不是,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和沈三伯伯细聊吧。”
别说沈毅了,褚缚时都有点惊讶于她的直白。
说话这么不客气,一点面子工夫都不做,像是完全不怕得罪人也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随性又嚣张。
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走了,时哥。”
褚缚时对沈毅点了点头,跟上她。
另一边,从那间会客室出来,江呈就被江老爷子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说话,“你老实告诉我,霍家那个姑娘和褚二少是怎么回事?”
江家好歹在京市的各世家中能排个一流,对褚缚时的称呼却都是褚二少,可见褚家在京市的地位。
那可不是从商几代能有的地位。
褚家每一代都会有人在官方任要职,这一代原定是让褚缚时这个二少走这条路。
褚缚时性情虽清冷,却极擅长处理与他人的关系。就拿他高中时来说,他在学校明明没有一个真正交好的人,同班的同学却都感觉自己与他关系不错,他做班长,人人敬他服他。
一场车祸让原定从商的褚大少沦为废人,褚缚时不得不改变定好的路选择接手家里的公司。
无他,想要料理仇人让自身安危不再受威胁,走其他路子短时间内都无法做到,进公司夺权是最快的。
左右他放弃了走原定的路,褚家也还有其他人在位。
分明褚家在其他领域不缺能人,为什么从商的褚缚时还能是家族里的继承人、是褚家真正的下一任掌权人?
这也与他不刻意显露,却仍存于无形中的让人敬他服他的人格魅力有着莫大的关系。
圆滑不难得,难得的是这个人身上明明没有一点圆滑的影子,话少又待人冷淡疏离,却能于不知不觉间就做成圆滑的人才能做成的事。
“不清楚,可能小时候就认识吧。”
江呈胡言乱语。
“小时候就认识?”江老爷子皱眉,“不可能。”
“如果两人小时候就认识,以褚二少的人品和能力,断不可能放任霍凌惜被流放到乡下老家吃苦而无动于衷,更不可能任由霍凌惜失踪十年之久。”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随时随地都跟着褚哥的,他都结识了些什么人我并非一清二楚。”
“祖父,您管他们是怎么回事呢,您只要知道他们认识并且关系非同一般不就行了。褚哥的事咱们还是少打听吧,不然惹他生气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江老爷子瞪他:“我老头子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吗,要你多话!我只是悄悄问你,又不是要去别处探寻个究竟,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说出去谁能知道我们说了什么?”
“反正褚哥的事我们少打听吧。”
“那我不问褚二少,我问霍家那个姑娘。那姑娘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瞧着她精神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什么像是不太对劲,那就是不对劲!
江呈在心里回。
“霍大小姐的事就更和我们没关系了,祖父,霍大小姐可是连她亲爹亲外祖父的面子都不给,咱们就别去掺和她的事了。不然招惹了她,今天凌家老爷子在那间会客室的下场说不定就会变成我们的。您也瞧见了,霍大小姐一人对战凌家霍家所有人,结果是大获全胜,这种人我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我只是觉得……”
只是觉得精神这么不正常的霍凌惜和褚家二少有牵扯,怕往后褚二少那边会出事。他们江家还要仰仗褚二少,万一褚二少有不妥,我们江家也会受到影响。
“罢了,这些事我们江家确实不该多掺和。霍家那姑娘离开的时候瞧着不太好,你告知褚二少了吗?我们没有在场便罢,既在场看到却什么都不做,如果褚二少对霍家那姑娘当真不同,往后追究起来对我们也会不利。”
“我已经给褚哥发过信息告知他,祖父您就别操心了。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祖父您也早点回去!”
江呈直接溜了。
祖父处处从江家的利益出发,他能理解也认同,但他真的不太喜欢祖父总拿利益来衡量他和褚哥的交情。他当初去赖着褚哥和褚哥成为朋友可不是冲着褚哥的身份去的,他就是单纯想交个朋友。
褚缚时的车早已等在凌家大宅门口。
车上的司机还是上次霍凌惜见过的那个。
褚缚时打开后排的车门让霍凌惜先上车,霍凌惜也没有推辞。
上了车,褚缚时就将霍凌惜的东西交还给了她。
不经意间扫到那份合同的首页。
想到江呈在发给他的信息中大致提到的事,褚缚时心里其实知道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合同,也大概知道霍凌惜是怎么签成的这份合同。
除了又对霍凌惜多几分欣赏,褚缚时再没有更多想法。
无意探究霍凌惜是怎么做到让凌家人退让的,更无意探究霍凌惜这份合同是何时拟定,又是何人给她发来。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别的。
“你大舅母出自Y国米家,你还记得吗?”
霍凌惜正低头将相册和合同整理齐整放在腿上,听到褚缚时的话,扬眉看他:“嗯,记得,你还说过米家和你们家是远亲。”
“时哥怎么又提起我大舅妈了?”
“沈家三爷沈毅这些年都是在Y国发展,他和米家是竞争对手。”
说好听点是竞争对手,在Y国那种律法不严明资本为尊的国度,竞争对手之间都是你死我活的。
字面意义上的“你死我活”。
“时哥是想说,沈毅此番见我许并不全是来看看旧友的女儿,还可能有别的图谋?”
霍凌惜没有太大反应。
似是不管沈毅接近她有没有别的图谋,所图又是什么,她都丝毫不在意一般。
没有足够自信做不到这样。
“或许吧,他回来的时机太凑巧了。”
什么凑巧,是说沈毅回国的时间与她回京市的时间太过凑巧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沈毅是一个月前就回的国。
沈毅可没那个能耐提前知道她回京市的时间。那么,褚缚时指的太凑巧可能就不是说和她回京的时间凑巧,而是别的。
“时哥,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