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阑之从大理寺出来后,并没有回望月居,而是直奔问仙阁。
上次经江晚楹的无意提点,知道那个给自己脏银的神秘人就是白云道长后,蔺阑之就想找机会再会一会。
虽然深更半夜到访更像是突击。
问仙阁外,门童得知来人是蔺阑之时,正想找借口拖延时,惊蛰根本不给他机会。
强势的推开门后,蔺阑之大步就走了进去。
为官多年,门童那一瞬的慌张,蔺阑之就知道有问题。
不给门童通报的机会,他径直来到白云道长的住所外,却见到了让他十分诧异的一幕。
身着常服的兰贵妃正与一名黑衣男子举止亲密。
蔺阑之:“……”他好像明白门童得知自己来的时候,为什么慌张了。
这换成谁都慌啊。
可蔺阑之哪知道,门童之所以慌张并不是因为兰贵妃,而是因为他以为自家主子出门还没回。
他的到来,显然也惊到了两人。
江濯脸色难看,先是将兰贵妃护在身后,语气不悦道:“蔺大人莫不是有什么癖好,喜欢深更半夜到处逛?”
蔺阑之站在廊下,光影一明一暗落在身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的目光落在江濯身上,仔细的打量后,发现此人身形和白云道长一模一样。
一瞬间,蔺阑之心中就有了计较。
听到对方的质问,他没有半点心虚,反倒是看了眼兰贵妃后,冷嘲道:“不到处逛,又如何能撞见这等事?”
“阁下胆子不小,竟敢和贵妃娘娘……”
话还没说完,兰贵妃就急声喊了一句:“蔺大人!”
她从江濯的身后走出来,那双与江晚楹如出一辙的眼眸中浮着几分不堪。
试问不管换做谁来,被自己的女婿撞见这种场面,都会难堪至极。
蔺阑之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反倒是等着她的下文。
眼前这人于自己而言不过是臣子和后妃的关系,因为知道七公主身体里的魂魄另有其人,所以蔺阑之对兰贵妃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此事与他无关,是本宫一人的事。”兰贵妃说着,眼中带着一丝祈求,软声道:“本宫平日并未与蔺大人结怨,虽是楹儿的母亲,却也不会因此在大人面前自居长辈。”
“只是,楹儿年纪小,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还请蔺大人能看在她与你是结发夫妻的份上,替本宫瞒了这事。”
说实话,蔺阑之其实并不想管这些事。
毕竟历朝历代,不少的后妃给皇帝戴绿帽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娘娘放心,本官不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
一句话,蔺阑之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兰贵妃暗暗松了口气,她清楚蔺阑之的为人,只要他说了,那就不会往外说。
江濯在一旁,脸色难看,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刚走。
“你来做什么?”他没好气的说道。
蔺阑之挑眉,抬步缓缓走了过来。
靠近后,他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人的眉眼,居然跟江晚楹有几分相似。
他眸光微微一闪,视线飞快在兰贵妃和江濯之间来回,心下猛地冒出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想法。
如果说他发现白云道长就是眼前这个人时还能淡定,那现在根本淡定不了一点。
蔺阑之压着心底的翻涌,淡声道:“道长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被识破身份的江濯也不慌,冷笑道:“我有什么好跟你解释的?”
“十里凉亭,以及觐言陛下去公主心头之血。”
蔺阑之已经猜到眼前人极有可能是七公主的生父。
那既是生父,为何又给晋元帝出馊主意?
说完,他看向兰贵妃,似乎也在无声的问她。
蔺阑之太聪明。
聪明到只需要有一点不对劲,他就能迅速捕捉到。
对上他的目光,又听到他这么问,兰贵妃也心知,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进屋说吧。”兰贵妃叹声道。
随即,三人进了屋。
江濯体贴的给兰贵妃倒了杯热茶,声音轻柔:“小心烫。”
从始至终,没有给蔺阑之也倒一杯的意思。
“说吧,深更半夜的,你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江濯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假扮道士时那收敛的模样。
屋内烛火明亮,蔺阑之趁机又仔细打量了江濯一边。
即便已经快四十的年岁,但江濯不愧是当年大晋第一美男子,风韵犹存。
他收回视线,没有回答江濯的话,而是幽幽道:“南阳王扮成道士回京,莫不是想要造反?”
话音落下,江濯和兰贵妃都纷纷一惊。
十六年前南阳王名声鼎盛的时候,蔺阑之还是四五岁的孩童,而且也不是京城人士,应该不认识南阳王才对!
结果现在直接识破他的身份,实在有些恐怖了。
一瞬间,江濯看向蔺阑之的眼神已经满是杀机,放在膝盖上的手也微微收拢,似乎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蔺阑之不动声色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后,接着道:“南阳王不必紧张,况且你也未必杀得了我。”
江濯冷呵:“蔺大人好胆色,不亏是‘凶名’在外的蔺首辅。”
蔺阑之把茶杯放在手心,低眸看着翠绿色的茶汤,淡声道:“本官今夜来,只是为了崔氏和太子联手贪污一事,至于其他的,并不想插手。”
“你于十里凉亭给了本官那一袋子脏银,是否就是崔婉怡与你私下交易时给的?”
江濯懒懒道:“是。”
“那你杀崔婉怡,是否因为公主?”
江濯眸光微闪,犹豫了一秒后:“是。”
“那你为何向陛下觐言,指名要公主的心头血?”
江濯沉默。
眼中闪过懊悔,咬牙道:“我吃饱了撑得。”
蔺阑之:“……”
兰贵妃:“……”
他抬眸扫了眼江濯,顿了顿,继续开口:“最后一个问题,你回京,可是要造反?”
江濯望向他,如鹰眼般犀利,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若我回是,蔺大人又会如何?”
蔺阑之轻笑,摸了摸已经有些微凉的杯子,幽幽道:“不如何,蔺某入朝为官,为的不是皇位上的人,而是这天下百姓。”
“那个位置坐的人是谁,我都无所谓。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蔺某自会全力辅佐。”
江濯对蔺阑之的回答十分意外,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敬佩。
蔺阑之:“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
江濯:“蔺大人但说无妨。”
他站起身,目光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字一句道:“不管你们要做什么,绝不能将公主牵涉其中。”
“公主,是蔺某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