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一声怒斥,崔氏几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一个个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崔老低着头,看似惊惶,实际心中一直在思索眼下对他们最有利的突破口。
眼下矛头突然指向了他们自己,是崔老和崔父进宫前没想到的局面。
突然冒出来的铁匠和白云道长把整件事都严丝合缝的串连在了一起,即使他们来看,崔婉怡都是罪该万死的结局。
这么看,想利用崔婉怡的死来拿捏七公主和魏昭沅,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崔老心中这么想着,正想来个主动退步时,晋元帝已经将茶盏砸倒了他跟前。
飞溅的瓷器碎片及滚烫的茶水让崔老猛地一颤,惊惶道:“陛下,老夫……”
话还没说完,晋元帝怒不可遏的将那枚金锭子砸了过来。
砰的一声,金锭子砸中崔老的脑袋后,滚落在他面前。
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血珠子一滴一滴落在光亮的金砖上。
可崔老此刻根本顾不上被砸了个窟窿的脑袋,而是死死的盯着面前那枚底朝天的金锭子。
那显眼的官印落在眼中,惊得崔老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一身冷汗直冒。
眼珠子止不住的震颤着,豆大的汗水混着血液,飞速滑落。
晋元帝已经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的瞪着下方跪着的人,声音里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直接喊了崔老的大名:“崔韩生,睁大眼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崔父已经吓得身子都在颤抖,听到这话后,惶恐不已的侧目看向崔老这边。
先是瞥见地上已经集成一滩的猩红,紧接着目光落在金锭子底部的官印上。
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无色,心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崔氏父子俩怎么都没想到,崔婉怡到底怎么拿到这笔钱的。
崔韩生快速在心底过了一遍最坏的结果,立马重重磕在地上,声音颤抖:“陛下明鉴,此乃诬陷!崔氏对陛下忠心耿耿,其心可鉴啊!”
“好一个其心可鉴,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崔婉怡为何会有朝廷赈灾的银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除了你们给的,能从哪里拿钱?”
“若是解释不清,朕便诛了崔氏九族!”
崔婉宁搀着崔皇后刚到,就听到晋元帝的这句话。
崔皇后脚下一软,语气急切:“皇上,崔氏乃臣妾母族,断不会有什么异心的!”
看到崔皇后,晋元帝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他冷呵一声,指着跪在地上的崔氏父子,讥讽道:“那皇后来替他们解释,为何朝廷赈灾银会出现在崔婉怡的手中!”
崔皇后直接傻在原地:“什么赈灾银?”
晋元帝目光阴冷的看着:“皇后问问你这好叔父啊。”
崔韩生此刻将崔皇后当成了救命稻草,他飞快转身朝着她的方向跪走了几步,老泪纵横道:“皇后娘娘,婉怡惨死,如今又被人构陷贪了朝廷赈灾钱,此事我们一概不知!脏银是蔺大人搜剿而来,与我们无关啊。”
整个大殿内都是崔韩生含泪喊冤的声音,半点没有一开始那理直气壮,嚣张得往七公主身上泼脏水的样子。
蔺阑之和江濯无语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的表演。
崔婉宁在一旁没说话,可心底却早已慌张不已。
羌州贪污一案,崔氏,东宫,乃至太子党羽都脱不了干系。
蔺阑之查了几个月,最大的收获也只有马场抓获的那几人,可即便如此,崔氏和东宫依旧独善其身不被牵连。
结果谁知道,崔婉怡这一死,直接把刀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崔皇后听了个大概,心中也是惊愕不已。
她虽在后宫,但对羌州贪污一案也有所耳闻,却没想过会跟自己的母族扯上关系。
羌州贪污案涉及朝政,崔皇后就是再想替崔氏求情,也不敢贸然干涉。
她脸色难看,不悦的瞪了眼把自己叫来的崔婉宁,然后硬着头皮,语气讨好的说道:“皇上,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哼!”晋元帝冷哼,坐在龙椅上喜怒不明的看着他们。
见他不说话,崔皇后更像热锅上的蚂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场面一时间僵了下来,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蔺阑之垂着眸,心里默默数着数。
片刻后,他往前一步,开口道:“陛下,羌州贪污案涉及金额较大,短时间内想要销赃绝无可能。既然崔氏问心无愧,不如敞开大门让大理寺搜上一搜。”
听到搜家,崔韩生一张老脸顿时暗如死灰,膝盖瞬间软了下来。
晋元帝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甚至都不考虑就直接下旨,先将崔韩生父子押入大牢,接着命蔺阑之协助大理寺少卿一同办案。
很快,大理寺少卿带着官兵将整个崔氏围了,不准任何人出入。
蔺阑之的马车就停在崔氏大门外。
车内,他身侧的案几上沏着一壶热茶,杯中热气袅袅,将那张清冷的面庞隐在水雾之中。
外头早已被看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一直到晚上,大理寺少卿带着人将崔氏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多余的脏银。
这个结果,蔺阑之早有预料。
崔氏若真的能这么轻易被扳倒,就不会屹立百年了。
大理寺少卿一脸苦恼的站在马车旁:“蔺大人,要不辛苦您再进宫一趟,向陛下禀明?”
蔺阑之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拒绝道:“本官只是协办,少卿大人还是自己进宫吧。”
大理寺少卿的脸顿时一垮,一副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的样子。
这个时候进宫,那不等于找骂吗?
“蔺大人……”他还想挣扎一下。
毕竟蔺首辅是圣上眼前的红人,他至少不会挨骂啊。
蔺阑之却直接堵了他的嘴:“少卿大人,公主殿下还在昏迷中。”
大理寺少卿一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叹气道:“也罢,那微臣就跑一趟吧。”
蔺阑之淡淡嗯了一声,接着目光幽暗的看了眼崔氏的大门,这才让车夫驾车回望月居。
路过百祥楼时,蔺阑之记起江晚楹喜欢吃这里的饭菜,索性又亲自去带了几道她喜欢的饭菜。
结果刚回到望月居,就听说白云道长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