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帝的那句话很小声,可江濯会武功,听得一清二楚。
自从得知江晚楹是自己的女儿后,江濯就重新将她从小到大的事都仔细调查了一遍。
原来,七公主的那些‘恶名’都是魏昭沅为了保护女儿的手段。
只有她够荒唐,才能避开出生时道士的谶语。
只有她够废物,才能让晋元帝放下因谶语而起的杀心。
魏昭沅什么都懂,知道晋元帝容不下女儿,她就刻意把女儿养成一个‘草包’。
即便这样,晋元帝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他表面上对七公主恩宠有加,暗地里却想尽办法要除掉她。
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还是下旨将她嫁给了同样‘凶名’在外的蔺阑之。
晋元帝想借蔺阑之的手出掉这个隐患。
所以在七公主悬梁拒婚的时候,正合他的心意。
江濯在听到七公主被宫人从房梁上弄下来后直接塞进花轿时,浑身的血液犹如岩浆一般翻涌。
再想起第一次到望月居,江晚楹就住在最偏僻,最不受欢迎的角落,江濯的心都在滴血。
他压着眸,指尖颤了颤,想杀晋元帝的心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道长,朕这些天一直在想,是否以心为引效果更好。”
晋元帝的声音打断江濯的思绪,听清楚他的话后,眼神更加寒戾。
没等他开口,晋元帝幽幽道:“如果用七公主的心脏,长生丹是否能炼得更快?”
听到这,江濯差点没忍住。
他血液里的仇恨不断叫嚣着,好似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
江濯深呼吸,低下身捏起三根香放在火上点燃,然后来到祭坛前叩拜,慢慢道:“陛下,求长生亦如修行者求道,心术不正,只会引火烧身。”
晋元帝目光阴狠的看着背对自己的江濯,心底默念了一遍‘心术不正’这四个字。
他暗暗冷笑,自己的皇位就是靠着手段得来,如今不也稳坐了十几年?
长生丹是人来炼,又不是上天给,哪来的心术不正?!
“若朕偏要呢?”
江濯的身形微微僵了一瞬。
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低声道:“陛下,七公主已经献上心头血,不用三日丹就能炼成。”
“道长还没听懂朕的意思吗?”晋元帝的语速平缓,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杀机。
江濯怎会听不懂。
晋元帝,这是要七公主死。
他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下了一个决定。
“贫道明白了。”
晋元帝满意的笑起,重新闭上眼,轻嗅着空气中的香火味。
离开皇宫后,江濯回问仙阁换了身衣服,然后直奔望月居。
此时,听玉轩格外热闹。
兰贵妃和赵月华都挤在江晚楹的床边。
江晚楹让惊羽给她化了个死人妆,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在配上她那精湛的演技,直接给兰贵妃和赵月华心疼坏了。
“楹儿,伤口还疼吗?”兰贵妃眼睛红肿,紧紧抓着她的手关心。
赵月华也在一旁抹眼泪。
祭天大典那日她的位置离祈福坛有点远,却还是能看到江晚楹一身血的样子。
即使过了这么几天,她还是心有余悸。
“母妃,儿臣不疼。”江晚楹一边飙戏,一边在心底默默道歉。
“怎么可能不疼,那么长的刀,你怎么就下得去手啊!”
兰贵妃说着,恨不得伸手扒开她的衣领看看伤口。
江晚楹连忙抓紧了她的手:“母妃,还有旁人在呢。”
兰贵妃刚想说都是女子怕什么,结果就看到江晚楹对着她挤眉弄眼的。
一瞬间,兰贵妃犹如福至心灵。
蓄在眼眶里的泪水飞快收起,萦绕在心头的悲伤也烟消云散。
等赵月华走后,兰贵妃这才问道:“楹儿,你没受伤?”
江晚楹一个骨碌就爬了起来,嘿嘿笑着道:“母妃,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兰贵妃看着生龙活虎的女儿,目光缓缓移到她那张煞白的小脸上,伸手一搓,指尖全是白粉。
“……”
这死孩子!
原来是演戏。
还让她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母妃,我……哎哟哟哟哟……”江晚楹被揪着耳朵,连忙喊痛:“母妃,疼疼疼~”
兰贵妃:“你也知道疼!老娘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担心你,结果你还瞒着。”
江晚楹顿时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飞快甩锅:“母妃,是蔺阑之!是他的主意!”
“他说外面有很多人盯着我,所以才不让我告诉母妃您的。”
“母妃要罚,就罚他!”
站在窗外的蔺阑之听到这话,气得哼笑一声,眼底冒着股股危险的光芒。
兰贵妃一听,仔细想了想,觉得蔺阑之这么做也有他的目的。
于是这才松开手。
江晚楹揉着自己的耳朵,嘟囔道:“一会儿等他回来,我这就让他跟母妃请罪。”
兰贵妃拂了拂身上折皱的衣服,淡声道:“蔺首辅此番应该有他的道理,无需请罪。”
“???”江晚楹一整个大无语。
她刚想表达自己的不服,窗外的蔺阑之敲了敲窗棂,低声道:“娘娘,公主,白云道长来了。”
兰贵妃眸光微微一闪,然后悄悄打量了一下江晚楹的反应。
结果就见她咬牙切齿,一脸嫌弃的说道:“他是不是有病啊!整天往这里跑,是想看看本公主死没死吗?”
兰贵妃张了张嘴,正犹豫要不要跟她说一说江濯的身份。
“嗯……楹儿这么讨厌他啊?”
江晚楹重重点头。
兰贵妃:“……”
算了吧。
他们父女的事,自己还是不掺和比较好。
于是,在这对父女关系中,兰贵妃当起了甩手掌柜。
屋外,江濯来了好一会儿,只能被拦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
可窗子关得紧,从房门又看不到。
他急得团团转,只能向蔺阑之求助:“蔺大人,能否让我进去看看公主?”
蔺阑之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不表态,而是侧了侧身:“道长自己问。”
一想到能和女儿说话,江濯顿时一喜,然后凑到窗子前,声音讨好:“公主……”
话还没说完,一声低斥就传了出来。
江晚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