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忠民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米饭和菜。
三五口,就扒光了一碗饭。
刘彩云赶紧给他盛第二碗。
浇上一大勺的肉菜和汤。
三五口,又扒光。
小铃铛拍着手笑:“舅舅吃饭饭数第一!”
到第三碗时,刘忠民强忍住,扭头问赵瑞刚:“你给我说实话,这大米和肉到底砸来的?”
赵瑞刚咽下一口饭,道:“吃饱再说。”
刘忠民道:“你不说,这饭我吃得可不踏实!”
赵瑞刚一抬眼,笑道:“可我见你前两碗,吃得挺踏实的。”
刘忠民脸登时一红。
有点想揍赵瑞刚的冲动。
赵瑞刚不再逗他,坦白道:“我最近在黑市那边,赚了点儿钱。”
刘忠民本以为还有下文,却见赵瑞刚又开始吃饭,不说话了。
纳闷道:“就这?”
赵瑞刚点点头:“嗯,就这。”
刘忠民自然也知道瓦窑厂黑市。
并且,曾经听说别人赚了不少钱,自己也试着倒卖过。
但只试了一次,就再不敢了。
黑市里的水太深!
自己倒腾了好几天,最后一算账,竟然赔了五毛钱。
被家里老爷子,在屁股上狠狠踢了三脚。
说他没脑子还想超近道,尽早绝了念头,老实干活挣工分才是正经。
正因为有这段比较难堪的经历。
刘忠民才怀疑,赵瑞刚说的是实话?
黑市水那么深,就凭他?
赵瑞刚自然看出他的怀疑。
放下饭碗道:“我今晚正好有事要去黑市,二哥不如一起?”
刘忠民点头,狠狠咽下一口猪肉。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搞什么鬼!
饭后休息了片刻,俩人体力和精神终于都缓过来一些。
赵瑞刚看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便带着刘忠民一起前往黑市。
待赵瑞刚赶到老地方时,黑夹克陈学深还是原来的装扮。
早已在那儿等候了。
远远看到赵瑞刚的身影,就打着手电筒迎了上来。
笑道:“你可来了。”
赵瑞刚看看擦黑的天色,道:“我今天没有晚吧。”
陈学深摆摆手:“不晚不晚,是我着急,来得早了。”
说着又打量了下身后高大的刘忠民,“这位是?”
赵瑞刚道:“放心,我二舅哥。自己人。”
陈学深这才点了点头,道:“都翻译完了?”
赵瑞刚拿出册子和自己翻译的文稿,递给陈学深。
“我算过,一共八千三百五十八字。内容你可以检查一下。”
一听赵瑞刚报的字数,陈学深就拧起了眉头。
接过文稿,大致扫一眼道:“老弟,咱也算熟人了。跟我透个底儿,没有灌水吧?”
赵瑞刚一笑:“你猜。”
陈学深一顿,摆摆手道:“我就是猜不到才问你的。算了算了,结账吧。就按你计的量,加上上次剩余数字,凑个整。”
一番计算,得出数出来,二十五块零两毛钱。
陈学深把钱交给赵瑞刚。
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叠票证,递给他:“这是你要求的粮票布料副食票。”
又叮嘱道:“省着点花。最近县里票证也不多了,说不好过段时间都得打饥荒。”
赵瑞刚点点头,收起了钱和票。
又问道:“余老板那边怎么说?还有资料要翻译吗?”
陈学深道:“怎么会没有,多着呢。”
说着又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看看这个,能不能翻译,大概需要多久。”
赵瑞刚接过来,就着手电筒的亮光大致翻了一遍。
见这本书的外皮还算完整,但内页残缺不少。
便道:“半个月吧。”
陈学深一听就急了:“那么久?等不及。这书也不厚,怎么要那么长时间?”
赵瑞刚翻着书页道:“这里面有些内容不全,要想补上,自然就得费点儿时间。”
陈学深一脸苦恼:“可我们要得急,你想想办法!”
赵瑞刚道:“那我挤时间,一个礼拜也行。”
陈学深顿时大喜,刚要说话。
就听赵瑞刚接着道:“但得加条件。”
“什么条件?”陈学深问道。
“我要工业票。”
陈学深一惊,深吸一口气道:“老弟,你这也太黑了,张口就要工业票!工业票是那么容易搞到的?”
赵瑞刚道:“要不要随你。没有票那就半个月。”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陈学深一急,忙伸手拦住他,跺脚道:“你看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都这交情……”
赵瑞刚打断他的话:“交易归交易,莫谈交情。”
陈学深被噎了一下,无奈道:“老弟,粮票肉票,我还能搜罗几张给你。但工业票,我实在没辙。”
“你没辙,你们余老板也没辙?”赵瑞刚道。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赵瑞刚已经能够猜到陈学深和余老板的身份。
搞工业票难。
他信。
但若说完全搞不到,那就有点忽悠人了。
“余老板应该有辙,但……”
陈学深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余老板应该有辙,但陈学深几乎可以断定,当听到这个要求时,那臭不要脸的会是个什么反应。
但这种抱怨的话,不便说给外人听。
陈学深只好把心中郁闷,化成一声苦笑,道:“工业票就工业票吧!我想办法给你弄!”
赵瑞刚目的达成,微微一笑:“老哥爽快!”
陈学深摇摇头:“我这叫爽快?我这叫被逼无奈!行了,我也不跟你多啰嗦,下周还是这里,再见。”
说完,转身离开。
赵瑞刚正要把书收进怀里,突然出现一只大手,把书抢了过去。
“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这是究竟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抢书的人是刘忠民。
此时,他正怒气冲冲地盯着赵瑞刚。
“想看,请便。”赵瑞刚含笑,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刘忠民大手哗啦哗啦翻开书页,低下头,借着微弱的光细看。
但里面,全是些弯弯曲曲的外国字儿。
他一个字儿都不认得。
刘忠民顿时郁闷了。
这次跟赵瑞刚来黑市,本以为,赵瑞刚是跟自己以前一样,倒卖零件,撞运气。
却不想,倒卖的不是零件,而是文件。
那卖家的穿着打扮,一看就大有来头。
言谈间,说的都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直到最后,目睹了赵瑞刚逼着对方答应给工业票的过程后,刘忠民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这年头,钱不好挣。
票,更稀缺。
而工业票,那是稀缺中的稀缺!
刘忠民双眼瞪得如铜铃,问道:“这是什么书?竟然这么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