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站起身,拂去唇边的血迹。
她垂眸看看自己纤细如玉的手指,闭了下眼,复又睁开,叹气道:“这下好了,花花是彻底没了,回头该怎么和螣解释?”
伽看雪崩停下了,立马跑向扶楹:“巫!巫您怎么……”
当看到毛绒斗篷下,那张美艳若妖的脸时,伽的呼吸骤然凝滞,瞳孔紧缩,脸上血色褪去,浮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喃喃道:“扶,扶楹……”
伽惊惧不已,倒退两步,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烈颤抖起来。
“清澜阿哥——”伽连滚带爬跑到了清澜身边,指着扶楹,喉间溢出崩溃的哭腔:“清澜阿哥,她不是巫!她是扶楹!是扶楹啊——”
扶楹转身,眸光淡淡扫过伽,看向清澜:“药,喂给你的族人,疫病就能解决,至于你的眼睛,我会想办法。”
“这雪崩来的蹊跷,或许,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我暂时不离开,等你的族人恢复,会走。”
说完,扶楹走向炼药的山洞,她脚步虚浮,显然还是受了重创。
就在这时,伽突然声音颤抖地说了句:“你,你怀崽了?!”
扶楹一顿,抬手摸了摸额心,唇边忽而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是啊。”
伽的目光久久凝在扶楹渐远的单薄背影上,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她忽而转头看向身边的清澜,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的轻颤:“清澜阿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是扶楹,对吗?”
清澜细碎的额发随风而动,清俊的脸上淡而冷,把手里的药递给了伽:“把药给族人。”
伽不敢置信道:“你竟然真的相信她?她可是扶楹!”
清澜淡淡道:“我知道她是扶楹,难道部落的情况能比现在更糟?”
闻言,伽僵住了,她垂眸看看手里的药,哽咽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伤害了别人,又来救人?”
伽咬紧牙关,想狠狠痛骂扶楹残忍,可想到她刚刚对抗雪龙的景象,以及远去时踉跄的背影,满腔怨恨忽地失了力道。
扶楹都怀崽了,却还是救了霜原部落。
她喉间的狠话倏然化作一声叹息,混着哽咽飘散在风雪里。
伽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然紧缩,指尖猛地攥住清澜的手腕,声音发颤:“清澜阿哥……”她目光死死锁住他:“你该不会......又答应了她什么吧?”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裹挟着恐惧与愤怒。
清澜摇了摇头,神色冷淡:“没有。”
他刚转过身,似是想起什么,问道:“你刚刚说,她怀崽了?”
伽呼吸一滞,咬着唇,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她抬眸望向清澜,唇瓣颤了颤,那句哽在喉间的话几乎要冲破齿关——
扶楹肚子里的幼崽……是不是你的?
可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睫,轻不可闻地低低“嗯”了一声。
清澜阿哥已经拒绝她了,问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眼下部落好起来了,扶楹好像也改变了,清澜阿哥要是能有幼崽,也是好事。
这么想着,伽脸上强打起笑容:“我先去给族人喂药!”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跑远了。
清澜转头,面向远处沉静的滚滚积雪,离开了部落。
*
扶楹回到山洞,吃了些灵药,盘膝而坐,稳固动荡的内息。
不知过了多久,清澜空灵的声音自山洞外响起:“我进来了。”
扶楹睁开眼,狭长的狐狸眼中噙着些意外。
平静而从容的脚步声渐近,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扑鼻的烤肉香气。
清澜修长的身影在石壁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剪影。
他长身玉立,眉目间透着一股不染尘俗的疏离,似皑皑白雪般皎洁,唯有手中那冒着热气的烤肉,在清冷中添了一抹人间烟火气。
“吃吧。”他递过烤肉,声音清越动听。
扶楹黛眉轻轻挑起,扯着唇角道:“要毒死我?”
清澜一顿,清冷慵淡的脸上浮出些许释然:“只是想谢谢你。”
扶楹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看向清澜,接过烤肉啃了一口,他手艺不错,尽管没有眼睛,可烤肉外酥里嫩,带着淡淡的咸味。
她道:“不用谢,应该的。”
扶楹起身,在石桌边坐下,问道:“霜原部落的族人怎么样了?”
清澜颔首:“你的药很有用,他们的身体已经好转了。”
山洞里顿时安静下来。
须臾,清澜又开口了:“我们两清了。”
“两清?”扶楹苍白的唇瓣勾起浅浅的弧度,上前,伸手拉开清澜兽皮的领子,他颈上,同样有着巴掌大的红狐契纹。
清澜没动,任由她施为,只脸色更苍白了些。
他强忍着厌恶,淡淡道:“有没有结契,并不重要。”
扶楹指尖轻轻拂过契纹,忽而轻笑一声:“不重要吗?那伽向你求爱,你怎么不答应?不是说的明明白白,说自己已经结契了吗?”
清澜沉默了,表情却淡漠如常。
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手,开口道:“世间事不能强求。我看到你的改变了,既然有了崽子,往后就好好生活,不要再做恶事。”
扶楹看着悬在半空的指尖,似笑非笑道:“就这么想和我两清?”
不等清澜开口,她又爽快道:“可以!”
清澜唇线拉平了些,紧绷的脊背还没放松下来,就听到了扶楹话中的转折:“不过,等把眼睛还给你,才算两清。”
闻言,清澜优越的眉骨略微蹙起,声音冷寂:“我不喜欢你。”
眼睛没了,怎么可能还?
她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想继续纠缠他罢了。
清澜神色冷淡下来,早就已经体会过了扶楹的无赖,习惯了。
他已经不想再和扶楹多说,刚要转身离开,忽听扶楹说道:“一双眼睛而已,难道能比螣的兽晶更难恢复?”
听到这话,清澜脚步微顿。
扶楹笑了笑,眉心绽开的兽灵花心,一点朱砂痣艳得刺目。
她轻轻撩起清澜亚麻色的长发,狭长的眼尾上翘,模样瞧着随意,却又带着一股子近乎锋利的妖艳,声音极张扬:“不喜欢没关系,我也没想破坏你的生活,但说到两清,不如我们再来谈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