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沈淮神色诧异,“不是说你二婶也要送沈林去学堂么,难道你们两个都去?”
上次四爷爷还说,他二儿子和二儿媳不同意,这才两三个月过去,就意见达成一致了。
趁旁边没大人,沈淮直接问了。
“我先去读两年,弟弟后面再去。”似乎想起了什么,沈杨有些怂又有点不甘心,“我娘跟我说,学堂的夫子很凶,不听话就要打罚。
我在家就经常挨我爹揍,没想到去学堂了还要挨夫子罚。”
想想就很不得劲。
可是去学堂才有牛车坐。
沈杨只是纠结了一下,便坚定的选择了牛车,觉得坐牛车很威风,挨罚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拿板子打,还要罚站。”沈林附和。
沈淮乐了,“这你都知道啊?”
沈林挺起小胸脯,一副我就是知道的傲娇模样,看得沈淮都想掐他一把。
“那沈杨哥,你去的是哪个学堂啊?”
沈淮这个问题,问倒沈杨了,他挠头想了很久,也没想起自己要去的学堂叫什么,干脆跑去堂屋问他爹,记清楚了才出来。
“是桥头的私塾,夫子姓魏。”
“哦哦。”
知道沈杨去哪个学堂之后,沈淮又问了别的。
只是他和沈林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或者一脸茫然。
沈淮干脆不问了。
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就找借口混进堂屋里。
“三郎快来四爷爷这里,四爷爷有话问你。”
沈四爷见沈淮进来,连忙招手把人叫到跟前,“你爹说,你正在学《三字经》,是不是真的呀?”
“四爷爷,我爹不说假话的。”
“那你学了多久?”
“收稻谷的时候开始学的。”
秋收在八月,现在十二月,学了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
沈四爷算完时间,又将视线投到沈七刀身上,“三郎都学三字经了,你干嘛非得等到后年?”
“开了春,三郎也才四岁半,就这点年纪,还要起早贪黑的,身子可熬不住。”沈七刀知道自家四哥想给他大孙子找个伴。
可沈淮过了年才四岁半,年龄太小。
而且他也不觉得进学越早就是好的。
沈继业很赞同沈七刀的说法,“夏天还好,冬天就太冷了,雾大风大的,孩子肯定受不住,上次天气变冷,我家三郎就挨了风寒。
喝了两天的土偏方根本不管用,去医馆看了郎中,花了二百文才治好。”
大房的沈江,“这天气,得在板车上搭个布棚,挡挡风,不然小孩受不住的,得了风寒,抓药钱都比棚子贵。”
沈继业,“药钱贵的很,三四天的量就花去一百多两百文,要是挨个两三次,那就要紧咯。”
沈继亮,“魏家学堂冬天可以寄宿,但是每个月要多交三百文的伙食费。”
沈继业,“这么贵?”
沈继亮,“有婆子照顾一日三餐,夜里还有仆从守着,一个月三百文是贵了点,但跟孩子动不动就得风寒相比,勉强能接受。”
镇上就三家学堂,只有魏家学堂允许寄宿。
正是因为这点,沈继亮才让儿子去的。
进学前三年,启蒙束修是四两银子,这三年中,有学习潜力的,想继续读并且打算走科举一途的,束修另外算。
学堂实行分班制:甲、乙、丙三个学班,外加一个启蒙班。
丙班是从启蒙班上来的,束修一年六两;乙班七两;甲班八两。
据说甲班是考秀才的苗子。
魏家学堂,由魏家父子共同打理。
他们父子二人均是秀才功名,学堂开办至今已有十五年的历史。
无论是名声、口碑、还是师资力量,都比其他两家私塾好。
魏夫子是个老秀才,带甲班和乙班,小魏夫子带丙班和启蒙班。
今年科考,魏家学堂有一人考中秀才,一个童生,其他两家私塾,第一轮县试都没过。
熟强熟弱,一目了然。
而且魏家学堂还会针各班学生,进行观察和考核,不定期向家长汇报,让家长知道孩子的学习情况。
当然,好苗子会重点关照。
有科举潜力的,会私底下提点家长做长期准备。
对于学习不好,家庭条件又不行的,也会如实告知家长,让家长做选择,是继续学还是放弃。
说完魏家学堂,沈继亮又说了其他两家私塾的情况。
沈淮听了之后,都觉得比不上魏家学堂。
在教学上,魏家学堂因材施教,对学生和家长也及其负责。
当然,束修也比别家高。
这时候,天色渐暗。
饭菜也准备好了。
老母鸡和猪骨熬的汤底,刚端进堂屋,浓郁的香味就飘散出来。
铁锅架在火盆上,圈住火盆的四方条形桌上,摆上猪杂、五花肉片、鱼块、萝卜、豆腐和青菜。
堂屋摆了两桌,男人一桌,女眷一桌。
小孩单独一桌,摆在灶房。
由四房的沈燕和沈娟照看,两人都是十二十三的年龄,照顾堂弟堂妹不是问题。
沈淮和沈林年纪最小,分到两块鸡中翅。
沈月姐妹和沈杨,羡慕的看了一眼之后,争先恐口的往锅里夹肉,生怕晚了抢不到。
很快,锅里的肉就见底了。
沈燕把五花肉倒进锅中,肉片一熟,很快又吃没了。
直到猪杂和鱼块都吃完了,大家才开始吃豆腐和青菜。
物质匮乏的农村,没人挑食。
大家吃饭都很认真,尤其是有肉的时候,手速都很快。
吃饱了,才开始说话。
男桌这边也是一样,肉菜吃完了,才开始喝酒。
女眷们比较矜持,吃完了还帮忙收拾碗筷,然后才到灶房坐着烤火。
妯娌们难得凑一块,你一句我一句,笑声不断。
直到戌时过半,大家才陆续离场。
男桌这边,还剩沈四爷和沈继亮。
沈四爷似乎喝高了,整个人很亢奋,吹的牛也越来越夸张。
沈继业说他醉了,他就一直强调自己没醉。
半个时辰后,沈继亮才艰难的把他爹扛回去。
“四伯酒量不行,又爱喝。”收碗筷的黄氏笑着摇头,“明天你跟他说,他肯定不承认今天的牛皮是他吹的。”
沈继业,“这叫又菜又爱喝。”
“爹,你很能喝吗?”沈淮看着他,“我长这么大,还没见你喝醉过呢。”
“一壶酒十二文,你爹哪里敢喝醉哦。”黄氏笑出声,“只怕喝得越多,他就越睡不着。”
言外之意,你爹能喝,但不敢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