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
天上的月亮,亮而圆。
皎洁的月光下。
“啊——”凄厉的嚎叫惊醒沉睡的山涧。
“…你别……过来,啊你…别走过…来……啊——呜呜”
噗通——一个柔软的身影栽倒在草地上,全身惊颤,惨白的俏脸汩汩泪痕,双鬓的柳丝沾黏在唇角,胳膊肘拄撑仰面的娇躯,绷紧的双腿不断蹬踏草地,配合双肘颤粟的贴草皮向后倒退爬行。
嘴角的涎液往外滑溢,秀眉下的泪眼死死看着前方,眼神中满是恐惧。
“别……过来!——”
咕噜咕噜……一颗老枯干头滚落到她的胯间,女子身体彻底惊滞,目光最后的神韵消失了,停止了哽咽啜涕,周围传来了丝丝水声……
一道诡异的黑色影子停站她的身前,僵硬的扭曲脖颈,低头俯视着她,“他”嘴角微挑,贪婪目视那双水幕惊眸,抬起泛着黑气的手掌,轻缓的按在了女子头上。
啊——……!
……
咯咯——……咯咯
半夜的鸡鸣惊扰此地睡熟的村民
“他娘的——天天这么叫,早晚杀了你炖汤喝!”
男子咒骂一句,随意翻个身,大力将破棉袄捂在头上。
月光下
几十座房屋簇拥在一起,
多数是土石房与简陋的茅草屋。
双水村,以村里两条干涸的水沟而得名,有个百十口人,村民以种地为生。
在村外大约五百米处。
有一间半塌的破草房,与其说是房子,更像是四面漏风的草棚子。
它坐落在群体之外,孤零零的建在田地附近,
草棚顶子右边塌陷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凭借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
屋内一半空间被土草掩埋。
敞漏的口子,寒风呼呼往里灌,吹的屋墙上几件挂盆器皿,铛铛直响。
里侧残存土炕上,一名男子四仰八叉,头上盖着破洞漏棉的大袄,呼呼大睡。
忽然,屋外响起一段急促的脚步声,
“砰”一声巨响,带上阵阵尘灰
茅草屋歪扭的木门被大力踹开。
一人影冲进屋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土炕旁,目光径直锁定目标,“啪”的一声,“起来了!”那人高亢的凶喊一声。
炕上一人顿时一颤,猛的坐起,目光呆滞,连口水还没咽下,滑淌在嘴角下颌。
他微微抬起手臂,用手背指骨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嘟囔道:“几更天了…”
“五更!快滚去吃饭,就差你一个!”
说罢,踢了一脚地上的桔梗,语气更加不耐:“现在正是赶时间的时候,你们要是入冬前割不完麦子,可跟你说,没工钱!”
说完,他甩手转身,几步跨到门口,用力摔门而去,留下木门在风中吱呀晃动。
男子嘬了嘬嘴,口子射进的光亮,映出长年日晒的黑红皮肤。
由于劳作双臂暴起青筋,体形修长,却不觉瘦弱。
头发蓬松凌乱,几缕草屑沾在发间,五官还算得体,深邃眼眸中满是朦胧,几次闭上又猛地睁开。
男子迷糊的穿上破鞋,看了眼窗外的黑暗,嘴里叨咕着:“这该死的王掌柜,这天还没亮……”
边说边匆忙走出屋外。
他叫柳枫,村里的长年打工族。
……
村子里的中心地段,坐落着一间二进的破宅子,是整个双水村最后的门面。
柳枫眯闭着眼,根据长年的经验走进院子,一侧头,见四个穿着破袄的人正蹲在墙根吃着早饭。
年纪有大有小,喝着清汤寡水的稀粥,手里攥着半块发面馍馍,狼吞虎咽。
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子,笑着说道:“柳头儿,来了。”
韩聪,柳枫自小光屁股长大的兄弟。
皮肤焦黑,穿着一件破烂大皮袄,走路带风,模样虽粗犷,但脸上却挂着一丝不经意的乐观。
柳枫低沉着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拖着身走到旁边的桌子上,
抓起一个馍馍,三两口塞进嘴里,简单嚼吧几下,又端起桌子上的粥碗,将里面的稀粥咕嘟咕嘟灌进去,二者在嘴里融合,一抻脖子咽下肚子。
穷人的饭,习惯吃得快,生怕慢了被人抢走。
不远处的韩聪和几人已经吃完,正站在一旁等候。
“都差不多了吧,天也快亮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内院传来,正是王掌柜。
他边说边匆匆从内院走出来,挥手招呼道:“快去大门外等着,今天尽量多割几亩地,放心,工钱少不了你们的!”
王掌柜的身后,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农村妇女。她身材适中,穿着厚重的棉衣,模样不算难看。
她匆匆从众人身边穿过,面无表情,似不愿与人多说。
众人随意扫她一眼,没人作声,低头整理着手头工具。
王雪玫
两年前,她的丈夫去世,留下她和一个11岁的女儿。
孤苦无依,生活一度陷入绝境。
王掌柜见她艰难,收留了母女俩。如今,她住在内院,一边帮王掌柜打理农活,一边充当长工的监工。
王掌柜拉着牛车缓缓过来,扔下一句:“上车。”没有多余的废话,
众人麻利地爬上了车。王雪玫坐在车前头的位置,王聪和柳枫则坐在后面的木板上。
牛车开动,木板随着坑洼的土道左右摇晃。
这个时节,村里经常见到赶工忙碌的人家,天未亮已在田间劳作。
韩聪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开口:“柳头儿,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我听张半仙儿说,外面遍地金银。”
“外面?金银?张半仙儿怎不去?”柳枫没趣的问道。
韩聪挠挠头,道:“等我们把王掌柜这块地干完,拿到工钱,去找张半仙盘盘道,他要敢糊我?”说着举起握紧的拳头晃了晃“嘿嘿!”
柳枫没有接话,缓缓低下头沉思,这一打眼二十岁了,曾经年少的梦想,在出事之后,压抑在心里有不少年头了,一听他这么说,竟隐隐有破壳的动向。
又仰头望向那刚抬头的冷阳。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车子缓缓停下,王掌柜招呼着:“下车,干活!”
掌柜的虽是雇主,但也亲自参与,只见他动作麻利,拿起镰刀,扭身边走,行路带风,走到地头抄手便割。
众人也不含糊,紧忙随上。
阳光洒下,大地干涸。
几人埋头苦干,动作卖力熟练,没过多久,割下大片。
太阳在头顶渐渐移位,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一天很快就过去。
“收工,明天都早点,快入冬了,大家加把力,放心工钱不少你们的。”
王掌柜停手,对众人承诺道。
虽然他人凶,但心肠是热的,从不拖欠,并乐善好施,村人有难,他多少都会帮一把。
众人收拾收拾,各自回去。
柳枫回到家中,简单吃了口饭,躺在床上,疲眼一闭,脑袋昏沉,
暗忖“父亲,我该出去吗?”
想完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