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压得极低,虞雪霁将军府的朱漆大门被血色雾气缠绕,门环上凝结的水珠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滋滋作响的深坑。我攥着那面能照见阴阳的铜镜,镜中倒影正诡异地扭曲,映出密密麻麻的阴文契约在虚空中漂浮。
“墨儿,该算算彩礼账了。”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猛地抬头,只见房梁上倒挂着个浑身缠满纸钱的老鬼,空洞的眼窝里伸出两根蠕动的黑虫,正死死盯着我手腕上若隐若现的婚契印记。他手中算盘噼啪作响,算珠迸发出幽蓝的光,“三百年前虞将军下嫁,本该收足九十九车黄金、三千担丝绸,如今你这凡人...”
话音未落,整座府邸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锁链从地底钻出,缠绕在梁柱上,每根锁链都刻满了天价彩礼的明细:千年玄冰棺椁十万阴寿、镇魂玉佩需献百年阳寿、就连成婚时燃放的冥烛,都标注着“以三魂七魄为引”。我踉跄着扶住墙壁,却摸到一手黏腻的黑血,墙面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巨大的数字——彩礼总欠款: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阴币。
“这不可能!”我扯住身旁的青衣女鬼,却发现她的脸色比纸还白。她颤抖着展开阴阳账本,泛黄的纸页上血迹斑斑,“齐公子,当年虞将军父亲为她置办的嫁妆,在她战死沙场后就被冥界财阀瓜分。如今这些债务...是有人故意将百年积怨算到了你的头上。”
阴森的笑声在府中回荡,珍珠墨镜女鬼再次现身。她身后的屏幕播放着令人窒息的画面:爷爷齐铁口正与冥界财阀举杯痛饮,桌上摊开的契约书赫然写着“用齐墨阳寿偿还虞雪霁嫁妆债务”。更骇人的是,虞雪霁被锁链束缚在刑架上,周身萦绕着象征债务的彼岸花咒印。
“小郎君,乖乖把魂魄交出来抵债吧。”珍珠墨镜女鬼打了个响指,无数头戴斗笠的索命鬼从虚空中钻出,他们手中的勾魂锁泛着森冷的光,锁链末端还系着沉甸甸的账本,“逾期不还,不仅你要魂飞魄散,虞将军也会因婚约反噬,永世不得超生。”
虞雪霁的银枪突然破空而来,冰蓝色的灵力将索命鬼震退。她战甲破损,发丝凌乱,眼中却燃烧着三百年的怒火:“我虞家的债,我自己还!”她手腕翻转,将军令符化作一道流光,却在触及债务锁链的瞬间被弹回,符纸表面浮现出“冥府特批,禁止偿还”的阴文。
红衣女鬼挥舞招魂幡卷起血雾,却被索命鬼的账本砸中。那些看似普通的账本竟变成了噬人的恶鬼,咬住她的手臂就不松口。黄衣女鬼举着菜刀冲上前,刀刃却在触及账本的瞬间寸寸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诅咒符文:“这是冥府最恶毒的‘永债咒’,除非有人替你们扛下债务,否则...”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锦囊。颤抖着打开,里面竟是半块刻有虞家徽记的玉佩,还有张血迹斑斑的纸条:“墨儿,去找‘阴阳当铺’,用玉佩赎回真正的婚契...”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隐约传来阴森的叫卖声:“当阳寿,换阴财,童叟无欺——”
虞雪霁脸色骤变,她抓住我的手腕:“不能去!阴阳当铺是冥界最凶险的地方,进去的人不是沦为活尸苦力,就是被抽魂炼魄...”她的话被索命鬼的狞笑打断,更多的债务锁链从天而降,将我们死死缠住。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根锁链都在吸食我的阳气,手腕上的魂契印记开始发烫,仿佛要将我的魂魄灼烧殆尽。
“我没得选。”我握紧玉佩,转身踏入裂缝。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腐臭味,眼前的场景令人毛骨悚然:无数人影被钉在巨大的算盘上,他们的身体化作算珠,随着诡异的算盘声上下滚动。柜台后,一个长着九只眼睛的老鬼正舔着血红色的账本,他的指甲缝里嵌满破碎的魂魄。
“要当什么?”老鬼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九只眼睛同时转向我。我强压下恐惧,递出玉佩:“赎回虞雪霁的婚契,还有她的嫁妆债务。”老鬼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成一座由账本堆砌而成的小山,“年轻人,知道这债务背后是谁在操控吗?是冥府的...唔!”
他的话被一道冰刃打断。虞雪霁不知何时跟了进来,银枪抵住老鬼咽喉:“少说废话,开价!”老鬼九只眼睛同时闪烁,账本哗啦啦翻动,最终定格在令人绝望的数字:“用你的将军魂、他的三魂六魄,外加生生世世不得转世的承诺——”
“我换!”我和虞雪霁同时开口。她转头看向我,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次泛起泪光。就在这时,玉佩突然发出剧烈的震动,裂缝中传来爷爷的声音:“墨儿,快看当铺的镇店之宝!”我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柜台深处,那本该在虞雪霁墓中的镇魂令,正被锁在层层符咒之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而在我们身后,债务锁链已经追进当铺。索命鬼们的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容,珍珠墨镜女鬼的身影在虚空中若隐若现:“挣扎吧,你们逃不掉的...这场彩礼债,从三百年前就注定是个死局!”阴森的话语回荡在当铺中,镇魂令的光芒越来越弱,仿佛预示着我们即将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