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间,黄泉天街的青石板轰然炸裂,无数长着倒钩的藤蔓破土而出,瞬间缠住了虞雪霁的脚踝。我眼睁睁看着她被拖向裂缝深处,银枪脱手坠入黑暗,战甲上的鬼火在藤蔓的挤压下明灭不定。
“雪霁!”我发了疯似的扑过去,却被九殿下甩出的折扇拦住去路。扇面上的春宫图突然化作血肉模糊的人脸,凄厉的尖叫声震得我耳膜生疼。“小郎君着什么急?”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绣着金线的袖口,“这些血噬藤最爱吸食阳气,你现在跳下去,不过是给它们加餐罢了。”
话音未落,裂缝中传来虞雪霁的闷哼。我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镇魂令碎片——自从进入黄泉黑市,这枚碎片就始终发烫,此刻更是灼得皮肤发红。咬咬牙,我猛地将碎片按在裂缝边缘,金光闪过的刹那,血噬藤发出刺耳的嘶鸣,扭曲着缩了回去。
虞雪霁狼狈地爬上来,战甲裂开几道狰狞的口子,露出半透明的鬼躯。她刚要开口,整条街道突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无数盏血红色灯笼从店铺中升起,照亮了天空中漂浮的巨大人脸——那是个眼窝深陷、嘴角撕裂到耳根的老妇,腐烂的舌头垂在下方,每发出一声怪笑,就有黑色黏液滴落。
“是黄泉黑市的巡察使!”红衣女鬼不知从哪冒出来,招魂幡仅剩的布条在风中狂舞,“被她盯上的人,会被做成灯笼里的灯芯!”她话音未落,老妇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向我们,腐烂的手指隔空点来,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九殿下脸色骤变,抓住我就往巷子里跑:“麻烦了,这老东西是彼岸花组织的死忠!小郎君,借你镇魂令一用!”他伸手要夺,却被虞雪霁横枪拦住。银枪与折扇相撞的瞬间,爆出刺目的火星,整条巷子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眼睛,每只眼睛都在滴着血泪。
“休想!”虞雪霁的声音冷得像冰,鬼火顺着枪尖暴涨三丈,“齐墨,往东街跑!那里有间‘无常当铺’,找老板娘拿‘避魂铃’!”她的话音刚落,老妇的舌头突然化作巨蟒,穿透屋顶缠向九殿下。我趁机拽着虞雪霁冲进血雾弥漫的街道,身后传来九殿下气急败坏的咒骂。
东街比想象中更加阴森。店铺的招牌都在渗血,橱窗里陈列的商品诡异地扭动着——用婴儿肋骨串成的项链、浸泡在尸油里的活人手掌、会发出呜咽声的人皮鼓。虞雪霁突然捂住胸口,单膝跪地,战甲上的鬼火变得忽明忽暗。
“怎么了?”我慌忙扶住她,触手一片冰凉。她艰难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血噬藤的毒...开始发作了。彼岸花组织改良过的咒术,连我的魂魄都在...”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手指逐渐化作飘散的青烟。
就在这时,一间挂着青铜铃铛的店铺映入眼帘。招牌上“无常当铺”四个字正在滴血,门帘是由人肠编织而成,随着阴风轻轻晃动。虞雪霁强撑着站起来,推开帘子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腐肉气息扑面而来。
“稀客啊。”沙哑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我定睛一看,差点尖叫出声——那是个没有五官的女人,她的脸被一张泛黄的当票覆盖,上面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她的身体由无数条蜈蚣组成,每条蜈蚣的钳子上都夹着枚铜钱。
“老板娘,我们要避魂铃。”虞雪霁的声音已经虚弱到颤抖。蜈蚣女咯咯笑起来,当票上浮现出猩红的眼睛:“拿什么换?本店只收活人器官,新鲜的心脏、完整的舌头、还在跳动的肾脏...”她的蜈蚣腿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缓缓爬向我。
我下意识后退,却撞翻了货架。无数个陶罐滚落,里面装着的竟是正在哭泣的婴儿头颅。虞雪霁突然挥枪刺向蜈蚣女,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敬酒不吃吃罚酒!”蜈蚣女尖叫着,所有蜈蚣突然脱离她的身体,组成巨大的毒牙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抓起货架上的铜镜——正是之前在九殿下宫殿见过的那种,镜面布满裂痕,却隐隐透出熟悉的气息。当铜镜照向蜈蚣女时,她发出刺耳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成黑色烟雾。烟雾中,一枚刻着骷髅头的铃铛缓缓浮现。
“快走!”虞雪霁夺过铃铛,拉着我冲出店铺。刚到门口,就看见巡察使的巨大舌头扫过街道,所到之处店铺纷纷化为齑粉。避魂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脚下的地面裂开,一条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隧道出现。
“这是通往无妄殿的捷径。”虞雪霁将铃铛系在我腰间,“但隧道里有...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惊恐地看着她的手臂开始消散,血噬藤的毒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隧道深处传来阴森的笑声,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那是比血噬藤更恐怖的存在——守着无妄殿的黄泉阴兵,他们手中的长矛上,串着密密麻麻的鬼魂。
“齐墨,记住...”虞雪霁的声音越来越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住阴阳镜...”她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前将一样东西塞进我掌心。那是枚刻着“虞”字的玉牌,边角还沾着她最后的鬼血。
阴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玉牌突然发出温热的光芒。隧道墙壁上的裂缝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我握紧玉牌冲进黑暗,身后传来巡察使愤怒的咆哮。无妄殿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虞雪霁又能否恢复魂魄?而那面能照见阴阳的古镜,真的能逆转我的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