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宝斋方向的金光愈发刺眼,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腐臭味。崔珏手中生死笔符文闪烁,带着我们在扭曲的鬼市街道中疾行。虞雪霁的鬼躯每况愈下,透明的手臂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宛如即将碎裂的琉璃。
转过布满人皮灯笼的街角,一座悬浮在血池之上的楼阁出现在眼前。阴宝斋匾额上的字迹渗着黑血,门口守着两个身披锁子甲的骷髅守卫,手中长枪正滴着绿色毒液。还未靠近,一道黑影突然从血池中窜出,竟是条三丈长的骨龙,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幽绿鬼火。
“小心!这是幽冥司的镇狱骨龙!”崔珏生死笔划出防御符,骨龙喷出的毒雾撞上符文瞬间炸开。虞雪霁银枪凝聚幽冥火,纵身跃起直刺龙喉,可枪尖触及骨龙的瞬间,她的鬼丹剧烈震颤,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回来。
我慌忙接住她,触手一片冰凉。虞雪霁苍白的脸上泛起青紫,虚弱道:“这骨龙被阎王爷下了锁魂咒...我们根本...”话未说完,阴宝斋的大门轰然洞开,无数锁链裹挟着惨叫声飞出,缠住骨龙的身躯将其拽入血池。血面上浮起数十具残破的鬼躯,他们的双眼被挖去,心口插着刻有“阴宝斋”字样的青铜钉。
“欢迎各位贵客。”阴宝斋内传来沙哑的女声,血腥味的雾气中走出个身着云锦嫁衣的女鬼。她脸上蒙着半透明的红纱,露出的下巴处爬满黑色蛆虫,指甲足有半尺长,尖端凝结着墨绿色的毒。“想要修复灵器?先过我这关。”
女鬼抬手间,地面裂开无数缝隙,伸出的惨白手臂抓住崔珏和孟婆。虞雪霁银枪横扫,却见女鬼嘴角勾起诡异弧度,红纱下突然钻出三条蛇形鬼手,直取她的鬼丹。我举起阴阳镜,镜中映出惊人一幕——女鬼的背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失踪的爷爷!
“爷爷!”我下意识喊出声,虞雪霁闻言分神,被蛇形鬼手缠住脖颈。崔珏生死笔斩断束缚他的锁链,却被突然出现的血刃划伤手臂。孟婆的汤碗在女鬼的攻击下裂痕密布,红色汤汁洒落在地,竟化作无数啃咬的厉鬼。
千钧一发之际,阴宝斋深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钟鸣。女鬼脸色骤变,收回鬼手消失在血雾中。我们趁机冲进斋内,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墙壁上挂满用鬼皮缝制的灯笼,柜台后站着个没有五官的人形黑影,手中捧着三个漆黑的木盒。
“想要灵器,拿命来换。”黑影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三个木盒自动打开,分别装着半截孟婆汤碗的碎片、刻着“判”字的断笔,还有一块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陨铁。虞雪霁正要上前,黑影突然甩出一道锁链,穿透她的鬼躯钉在墙上。
“她的鬼丹...还不够。”黑影转向我,无形的目光如芒在背,“活人魂魄,才能激活灵器。”它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血坑,无数锁链缠住我的四肢。虞雪霁发出怒吼,周身鬼火暴涨,震碎锁链冲向黑影,可她每靠近一步,鬼躯就消散一分。
崔珏的生死笔突然泛起金光,在黑影身上划出伤口。黑影发出骇人的嚎叫,血雾中浮现出无数冤魂的脸。孟婆趁机将汤碗碎片按在墙上,口中念念有词:“忘川之水,涤尽冤魂!”墙面上的灯笼开始燃烧,释放出被困的鬼灵。
混乱中,我看到黑影的胸口露出半块玉佩,正是爷爷书房里那枚刻着“齐”字的传家玉佩。碎片再次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十年前的雨夜,爷爷跪在阎王爷面前,将我生辰八字写在黄纸上,而站在一旁的黑影,赫然就是阴宝斋的掌柜!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我怒吼出声,挣脱锁链冲向黑影。虞雪霁拼尽全力挡住黑影的攻击,她的鬼躯已经透明得能看见背后的景象。就在这时,阴宝斋的屋顶轰然炸裂,镇魂使踏着锁链降临,他斗笠下的脸与爷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手中锁链直指我的心脏。
“齐墨,你以为自己能逆天改命?”镇魂使冷笑,锁链上的咒文闪着幽光,“你爷爷用三魂换了五十年阴寿,而你...”他话音未落,虞雪霁突然挡在我身前,银枪化作万千鬼火,与镇魂使的锁链相撞。剧烈的爆炸中,我看到她的鬼丹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崔珏趁机抢过灵器碎片,将其抛向空中。生死笔、汤碗碎片与陨铁产生共鸣,爆发出的光芒照亮整个阴宝斋。镇魂使咒骂着退开,黑影也在光芒中发出凄厉惨叫。可光芒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大的黑手,直接抓住虞雪霁的鬼丹。
“不!”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手中的阴阳镜突然迸发金光。镜中映出三百年前的场景:虞雪霁在大婚之夜被阎王爷的朱笔击碎魂魄,而在暗处操控一切的,正是此刻戴着斗笠的镇魂使!
黑手捏碎鬼丹的瞬间,虞雪霁的鬼躯开始消散。她虚弱地伸手触碰我的脸,冰凉的触感却带着一丝温度:“齐墨...活下去...”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消散在空气中。镇魂使狂笑一声,带着黑影消失在血雾中,只留下满地破碎的灵器碎片。
崔珏捡起断笔,神色凝重:“虞将军的残魂被镇魂使带走了。若想复活她,必须进入幽冥司最深处的‘无间炼狱’。”孟婆看着手中残破的汤碗,叹了口气:“可没有完整的灵器,我们连幽冥司的大门都进不去。”
阴宝斋外,血雾翻涌如浪。我握紧阴阳镜,镜中隐约映出爷爷的身影,他正站在阎王爷的宫殿前,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契约。碎片传来灼烧感,最后一段记忆浮现:十八岁生辰那天,本该是我与虞雪霁的大婚之日,却也是爷爷将我献给阎王爷的祭日...
“我一定会救你回来。”我对着消散的光点低语,将灵器碎片收入怀中。崔珏和孟婆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法器。远处,幽冥司的钟声隐隐传来,而在鬼市的阴影中,无数双眼睛正注视着我们,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