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河畔的硝烟尚未散尽,齐墨手中的镇魂笛还在发烫,笛身的裂痕里渗出的金色血线如同活物般蠕动。虞雪霁的虚影愈发淡薄,银枪上凝结的冰霜簌簌掉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洞。女鬼王的骷髅马瘫倒在地,马眼的幽蓝火焰几近熄灭,红绸软塌塌地垂在它身侧,像是一条失去生机的血色长蛇。
“清点伤亡!”齐墨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在颤抖的同时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未落,一阵阴风吹过,带着腐臭气息的黑雾中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三支骨箭穿透阴雾,直奔齐墨后心而来,箭尾燃烧的鬼火将空气炙烤得扭曲变形。
“小心!”虞雪霁的银枪化作流光倒飞而回,精准挡下骨箭。碰撞产生的火星溅在她虚幻的嫁衣上,竟烧出缕缕青烟。她转身时,齐墨看见她背后的虚影正在龟裂,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发出细碎的声响。
“是谁在暗箭伤人?!”女鬼王猛地扯起红绸,残损的绸缎上渗出黑色的脓血。她话音未落,阴雾中传来阵阵冷笑,无数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鬼火般此起彼伏。一个头戴腐烂斗笠的鬼卒缓步走出,他的身体由无数孩童的手臂拼接而成,每只手掌都握着锋利的骨刀。
“齐墨,你以为打败血河帮就能坐稳这地盘?”鬼卒开口时,无数个孩童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尖锐刺耳,“阴司的怒火,可不是你这凡人能承受的!”他身后的阴雾突然翻涌,密密麻麻的恶鬼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手中的兵器上都刻着阴司的勾魂印记。
齐墨握紧镇魂笛,笛身突然发出剧烈震动。他想起爷爷齐铁口留下的古籍记载,咬破舌尖将阳血喷在笛身,口中念动晦涩的咒语:“镇魂引,破!”金光化作利剑斩向敌阵,却在触及恶鬼的瞬间被诡异的黑雾吞噬。那些黑雾中传来阴司判官的狞笑,锁链声哗啦啦作响,仿佛要将整个幽冥河畔都囚禁起来。
“他们有阴司的镇魔幡!”虞雪霁的银枪舞成光盾护住齐墨,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小郎君,快用铜镜!”齐墨刚掏出铜镜,镜面突然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阴司大殿中,阎罗王的王座上缠绕着无数锁链,锁链的另一端系着虞雪霁的虚影,正在被一点点抽离生气。
战场局势急转直下。那些恶鬼结成的战阵竟与之前血河帮的“万鬼噬阳局”相互呼应,阴雾开始疯狂旋转,形成巨大的旋涡。齐墨感觉呼吸愈发困难,体内的阳气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抽离,视线逐渐模糊。
千钧一发之际,虞雪霁突然将银枪插入地面。她的虚影开始燃烧,嫁衣化作漫天流萤,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虞家军听令!护我夫君!”七十二道英魂从镇魂棺的方向破水而出,他们手中的长枪凝聚着三百年的怨气,齐声怒吼震碎了部分锁链。齐墨趁机将铜镜扣在地面,镜中射出的光柱贯穿幽冥河,与虞雪霁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然而,阴司的反击来得更加猛烈。阴雾中突然伸出无数惨白的手臂,每只手掌都紧握着散发微光的冥币,这些冥币上都刻着阴司的符咒。当冥币洒落战场的瞬间,那些倒下的恶鬼竟重新站起,他们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身上缠绕着黑色的锁链。
“这些是被炼制成傀儡的亡魂...”齐墨握紧镇魂笛,笛声化作实质的音浪,所到之处,符咒纷纷崩解。但更多的阴司鬼卒从幽冥河中爬出,他们头戴铁面,手持判官笔,笔尖滴落的不是墨水,而是腥臭的尸毒。
混战中,齐墨突然发现那个拼接手臂的鬼卒正在悄悄靠近虞雪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拼尽全力掷出镇魂笛。笛声化作龙吟,穿透鬼卒的身体。鬼卒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四分五裂,露出藏在体内的镇魔幡残片。
“毁掉镇魔幡!”虞雪霁的虚影已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她奋力抓住镇魔幡残片,却被上面的符咒灼伤双手。齐墨咬破手指,将鲜血滴在残片上,金光闪过,镇魔幡轰然炸裂。失去镇魔幡的恶鬼们顿时失去控制,相互撕咬起来。
就在局势稍有缓和时,幽冥河底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那是阴司的拘魂舟,舟上站满了手持锁链的鬼差。为首的判官挥动手中的生死簿,一道黑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直直砸向齐墨。
“小郎君!”虞雪霁毫不犹豫地挡在齐墨身前,她的虚影在光柱中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开始寸寸崩解。齐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面容逐渐模糊,却无能为力。镇魂笛突然发出悲鸣,笛身的裂痕中渗出大量鲜血,在空中勾勒出一个巨大的镇魂印。
镇魂印落下的刹那,拘魂舟剧烈摇晃,鬼差们发出惊恐的叫声。齐墨趁机将铜镜与镇魂笛合二为一,两种法器的力量融合,在空中形成一道金色屏障。阴司的攻势被暂时阻挡,但齐墨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虞雪霁的残魂虚弱地飘到齐墨身边,她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小郎君...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去找到虞家军的镇魂令,那是...对抗阴司的关键...”话音未落,她的虚影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阴雾中。齐墨握紧手中的法器,望着阴司大军压境,心中涌起滔天的恨意。这场战争,远没有结束。